萧锦寒这次发病和上次完全不一样,那次他只是难受,可眼下,宋隐却觉他内心的恐惧要大于生理上的疼痛。
她坐在床边,拿帕子轻轻擦拭他的额头、脖颈,不一会一条锦缎帕子就被汗水浸的透湿。
照这个流法,这人怕是会脱水吧,可是这个时代,我去哪儿找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啊。
宋隐没有信心能搞得定这个局面,根据上次的经验,她让顺德去叫冯吕来,可顺德哭丧着脸说冯公公昨日出宫去了,现下并未回宫。
“那就去太医院叫太医啊!”宋隐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
顺德面露难色,“陛下曾说太医院不可信。”
宋隐突然想起顾白笙的话,这人自打娘胎开始就被人下药,他爹可是皇帝,他娘可是皇后,可见下毒之人在这宫里手眼通天,如果冒冒失失请人来看,搞不好弄巧成拙反而害了他。
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病弱美少年,宋隐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丝怜爱。
“你去准备点淡盐水来。”
“是。”很快顺德就端来一个粉彩瓷碗。
宋隐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又轻轻吹了几下,才叫人将萧锦寒扶起来,想把盐水喂下去。
可他薄唇紧闭,牙关咬死,那水是一滴都喂不进去。
宋隐扶额,以前那些古偶剧里的烂俗桥段,在她心中排名的第一的是跳崖必能活,第二就是喂药必用嘴。
现在可好,自己打脸了。
她捋了捋头发,镇定的含了一口盐水送到萧锦寒嘴边,她先是用唇压在男人的唇上轻轻揉捻了几下,以便让他放松些,又用舌头慢慢探索,待他稍有松动,便撬开他的牙关,将盐水送了进去。
如此操作了五六次,终于将一碗水喂了进去。
反正他们已经亲过了,她才不担心这男人醒了会找自己麻烦。
“你们去门口守着吧。”
屋里人多空气不好,宋隐将宫人全部遣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边开始发呆。
一通胡思乱想后,“唉!”她叹了一口气,这哥们如果挂了,自己怕是也不能独活,所以“生死相许”就是这个意思?
也许在宋隐的潜意识里,萧锦寒就是一个活不长久的人,每次他身体出现状况时,她都会往最坏的结果想,长期这样自己吓自己,都整出创伤后遗症了,所以她决定,如果这次萧锦寒能挺过来,她一定好好钻研那“未曾谋面”的师傅给她留下来的行医手册。
后半夜,男人的情况看起来好了一些,宋隐正想趴在床边小憩一下,“母后!”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响起,床上的人闭着眼睛,突然伸手在空中乱抓,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陛下,陛下......”
宋隐第一反应是他做噩梦了,忙起身用手去轻抚他的头和脸,想要安抚。
这一摸,却在他脸上摸到了冰凉的泪水,她心头一惊,万分疑惑,是什么样的噩梦才可以击溃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呢。
她用帕子将他的脸擦干净,侧身坐在床边,双手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嘴里小声哄着,“陛下不怕,臣妾在这儿呢。”
这招是跟她表姐学的,记得小侄子夜晚睡觉做噩梦也是这般挥手蹬腿的,每次表姐这么抚慰,总是很快就能让他静下来。
拍着拍着,怀里的人似乎有稳定的迹象,可还未待她松一口气,男人突然睁开双眼,翻身将宋隐压制在床上,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一只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双眼充血只剩黑色的瞳孔,满眼戾气,像是随时准备掐断她纤细白嫩的脖颈。
“陛下,是臣妾......”宋隐挣扎着想唤醒他。
男人却不为所动,手指越收越紧。
宋隐猜他如果不是病中虚弱,自己早就升天了,她被掐的直翻白眼,手在床上胡乱摸时,摸到了一个玉枕,她很想就此砸下去,即便是两人一起死,他先死也好过自己被活活掐死,可手举起一半,却又不忍心了。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伸出双手捧着萧锦寒的脸极其轻柔的抚摸了几下,“陛...陛下?”
滚烫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下,蜿蜒进脖颈里,滴落在萧锦寒的手指上。
他像是被烫着了,瞬间便松开了手指,宋隐抓住机会伸腿蹬在他的胸口上,使出吃奶的劲终于将人推开了。
男人即刻又昏死了过去。
“咳咳。”宋隐双手抚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满嘴的血腥味,麻蛋,都把老子掐出血了,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此地不能久留,再待下去,小命就不保了,她踉踉跄跄从床上爬起来,哑着嗓子喊了几声顺德公公。
顺德就守在门外,一听声响就立刻进来,他一见着宋隐的模样,直接跪在地上就开始哭了起来。
宋隐:?刚刚被掐的是我吧,你哭个什么劲?
“顺德公公这是怎么了?”
顺德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心一横,大胆道:“奴如果不在了,请娘娘莫要迁怒奴的家人,奴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娘娘。”
这话说得简直莫名其妙!
宋隐实在没有心情去管他这些有的没的,她每说一句话,喉咙里都似乎有血水在往外冒泡,难受的紧。
“你好好在这照看陛下,冯公公一旦回宫,立刻让他过来!”
说完不等顺德开口,她就出了承明殿。
刚出宫门,就见着诗情等在外面,宋隐挥了挥手,示意她去请连倾扬。
人很快就到了满月宫。
连倾扬细细查看了一番,说她是咽喉部位的关节软组织有错位的情况,根据咳血和喉部肿胀情况看,是比较严重的喉部钝挫伤,没有三个月是好不了的。
宋隐在心里将萧锦寒骂了一万遍,这特么的是下狠手啊,早知道我就一枕头下去了,果真是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心狠。
连倾扬开了些药,嘱咐她平日里要注意吃软质的食物,保持清淡饮食,忌大鱼大肉等事宜后就告退了,对于这伤是如何造成的一字没提。
宋隐让诗情封了银子表示谢意,心里感慨,难怪万清茹也信任他,是个稳重的。
她喝了连倾扬的药,躺在床上,心里特别没谱,这也没照个ct,就光靠眼睛看,行不行啊,不过想想,不行也没办法,躺平认命吧。
担忧完自己,她又想起萧锦寒,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魔怔,难道是被那地下密室的惨状给刺激了,说起这个,回想起密室的场景,宋隐胃部一阵翻腾。
当时只顾着担心他了,没顾着那一摊子,如果那些事情都是顾白嫣干的,尼玛这不是古代版汉尼拔吗?
这种反社会人格的人,不人道毁灭还留着过年啊?
可想起萧锦寒说现在不是动她的时候,宋隐心里一阵憋屈。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让这个死变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