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昆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是赵春梅的，发生了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火气？
张景泰看陈昆站在原地犹豫，扯了他一把:“干啥呢兄弟，是这家吗？带路呀！”
他也听到了怒斥声，但是没往心里去，吵架嘛，他早就熟悉了，隔壁那两口子生了五个孩子，家里成天到晚都有哭闹声。
“是不是不太合适，如果刚好撞见……”
陈昆斟酌着，昨天田志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都有些犹豫，如果今天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走哇，没啥不合适的，救人重要！”
两人还在拉扯，面前的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
昨天意气风发的田志今天颓废了不少，头发也乱糟糟的，手上拿着一盒烟，看样子是特地出来吸烟的。
看到门口的两人，他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
“来啦，进去坐吧。”
说完他烟也不点了，径直往屋里去，还喊了一嗓子。
“陈昆来了，你让孩子喝口水睡会儿，别吵他了！”
给两人各倒了杯茶，田志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面色痛苦。
“报应，就是报应，我是个不孝子，老天爷惩罚我儿子了！”
陈昆和张景泰对视一眼，开口道:“志哥，你别这么说，这就是我那位朋友张景泰，让他给孩子看看吧。”
田志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希冀地看了张景泰一眼，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颓废地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带张老弟去看看。”
张景泰伸手虚拦了一下:“志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和陈昆聊天，我去看看。”
田志有些犹豫的看了陈昆一眼:“这……合适吗？”
陈昆点点头，抿了一口茶:“交给景泰吧，他可以的。”
张景泰站在小屋前，掀开透不出一丝光线的厚重的帘子，下一刻就侧过了头。
小屋的光线昏暗，这会儿电还没有普及，还用着照明效果微弱的煤油灯。
让张景泰不能接受的不是光线，也不是小屋的密不透风。
而是本来就不大的屋子充满了各种奇怪的味道，尿骚味，呕吐物的酸臭味还有血腥味，这哪是房间，纯纯毒气弹！
张景泰尽量屏住呼吸，小心地向前挪着步子。
他想象不到一个孩子住在这么差的环境，身体能健康到哪里去。
棉被脏兮兮的，上下起伏着，但是幅度很小，不认真看还以为床上没人。
“小亮，你睡了吗？”
张景泰轻声询问，生怕吵到里面瘦弱的小人儿。
田志的儿子大名田亮亮，平时在家都唤他小亮。
昏暗的光线下，棉被隆起，不一会儿，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伸了出来。
虽然田亮亮已经十五岁了，但是看着却像十岁的孩子，巴掌大的小脸上两个黑黝黝的眼睛显得尤其大。
此时正怯懦地看着张景泰，一脸茫然。
田志家条件很好，但是田亮亮看起来像没吃过饱饭一样，骨瘦嶙峋。
“你是谁？”
田亮亮的声音有些发哑，一听就是咳嗽过度引起的声带损伤。
“我是你爸妈的朋友，特地来看你的，先喝口热水吧，咱们慢慢说。”
张景泰把药箱放在桌上，递给田亮亮一杯温开水，并拉过了旁边的板凳，坐在床边。
他怕孩子会对看病有抵触，于是并没有说是来给他看病的。
“我爸妈的朋友……”
田亮亮乖巧地抿了口热水，黑色的瞳孔中有几分雀跃，但很快消失不见。
神情变得落寞:“我爸妈的朋友怎么可能来看我，他们不会同意的，叔叔别骗我了。”
张景泰有种被戳穿的尴尬，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小亮怎么这么笃定？
“小亮，你真聪明，就是太瘦了，你平时都吃些什么？能吃饱吗？”八壹中文網
小亮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嘴唇，将被子角掖好。
……
房间里，赵春梅弄了暖炉，把门也关上了，所以一点都不冷。
“陈昆，你说景泰这……能行吗？”
眼看张景泰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屋的帘子是他特地买的，挡的可严实了，一点光线都不透，所以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陈昆皱着眉头:“我也不清楚，等会听景泰怎么说吧。”
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这会儿只能完全寄希望于张景泰。
没一会，小屋的帘子终于被掀开，张景泰提着他的大药箱出来，表情严肃。
“我儿子他怎么样？！”
田志看到张景泰出来，虽然原本没抱希望，但是这会儿还是期待结果是好的。
张景泰先是看了陈昆一眼，随后才看向田志，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病我治不好。”
田志听到这话，面如死灰，垂下了头。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心病？景泰你说的心病是什么意思？”
张景泰却没打算再说，只是摆了摆手。
“多跟孩子沟通沟通吧，他那个屋子闷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孩子整天见不到阳光，总归是不好的。”
说完，他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念头了，冲陈昆笑道。
“陈昆，咱们匆匆忙忙过来，还没有去你们家呢，而且我下午还得早点回去，要不现在去你家？”
陈昆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连这点话外音都听不出来，当即站了起来。
“对啊，我爹娘整天念叨，感谢你给我大哥治胳膊呢，早就想见见你了，刚好回家咱们一块吃个晚饭！”
说罢，也不等田志开口阻拦，就挥了挥手告辞了。
“志哥，我回头得空再来，你们好好照看孩子！”
田志沉浸在张景泰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里，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就已经离开了。
他沉思片刻，起身去了小屋。
……
虽说是寒冬，但今天天气很好，还出了太阳，两人走在小道上都有些发汗。
“陈昆，你是没看那孩子，太可怜了，家里这么有钱，他瘦的像野猴子。”
原本陈昆不知道要不要问，没想到张景泰主动开口了。
“那景泰你查出来是什么病了吗？”
陈昆的耳朵竖的直楞楞的，心里充满好奇。
这种病他还真的从来没听说过，一出屋子就咳嗽，真是奇了怪了。
张景泰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
手往自己的心口处拍了拍，拍的砰砰作响:“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