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婷走到祖父的面前,然后跪在了地上。
“祖父,我要去战场。我要攒军功,我要做将领,我要光宗耀祖。如果您拦着我,就是跟我云氏的列祖列宗过不去。”
她明白祖父所想。
祖父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度过了半生,自然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
云老头看着孙女,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这……他要是拦着还成云家的不肖子孙了?
月星凉坐在月不凉身边,月不凉给她搓揉着后背。
只是皮外伤,估计没到北境就好了。
云婶子沉默着,去给女儿收拾行李了。
她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不凉姑娘说的对,女儿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她觉得给家里丢脸了,还有云家无权无势护不住女儿。
她这个做母亲的,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更不该在女儿有了自己的想法之时,拦住她的去路。
她相信,她的小婷一定会光宗耀祖。
云老头其实也没那么坚决。
而且全家人都答应了,他反对也没啥用。
云老头叹息一声就回了房,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个钱袋子。
他把钱袋子塞到了云婷的手里,“出门在外没银子不行的。”
云婷笑着,笑中带泪。
她错过了好多,她自怨自艾的时候,错过了好多好多。
此后……她要站在人前。
云家人送女儿出门。
月之横也站在他们中间,那般高大。
月星凉回头看了父亲一眼。
有月之横在,皇城无碍。
这该死的安全感。
月星凉步子轻快。
要回北境了,回去一定要去澡堂好好泡个澡。
三个姑娘走在路上,走的不快不慢,路过驿站之时买了马匹。
云婷坐在马上,耳边是风声,她已经许久未外出了,突然出来感觉路人也变得可爱了许多。
她们赶了一天路,晚上进了城,找了间风家的客栈住下了。
云婷进房之后,忙不迭就去打了热水,开始擦洗屋子。
月星凉靠在门上,说道:“帮我把屋子也擦擦呗?”
“好的,皇后娘娘。”
月星凉笑着回房,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风家的客栈很干净,这也是她选了这里的原因。
她知道云婷有些洁癖。
而另一间房的月不凉已经睡着了。
云婷擦完自己的屋子之后,就打算给皇后娘娘和不凉姑娘也擦一下。
她敲了下门,门一碰就开了。
她瞅见皇后娘娘已经躺下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月星凉侧过身子,看着云婷,她说:“我跟你闹着玩呢。”
云婷见月星凉醒了,她就进了屋,开始擦擦擦。
月星凉坐了起来,她是看不太懂的,“明明就很干净,你到底在擦什么呢?”
云婷手中动作未停,她说道:“看起来是很干净,可是总会留下些痕迹的。你看这里,这有个轻微的划痕,应该是指甲刮到的。”
她吸了吸鼻子,“是个女子留下的,她用了桃花味儿的胭脂。”
月星凉用力吸了吸鼻子,大脑都缺氧了,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可是有人的地方总会留下痕迹,你为啥要跟这些痕迹过不去呢?”
云婷愣住了,她握着抹布,一时间也有些懵。
是啊,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跟这些痕迹过不去?
她是不太喜欢脏兮兮的环境,但不至于连余留的香味和痕迹都接受不了?
她拉过椅子坐下了。
“也是啊,这些痕迹又不脏。”
云婷琢磨了一会,终于有了答案,“皇后娘娘,我想做捕快来着,但是六扇门不要女捕快。”
“以后就要了。”月星凉不觉得这算个事。
云婷笑着,她该试着不那么为难自己。
之后要去边境,住在军营中的话,肯定没这么好的环境,她总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擦洗屋子上吧……
云婷最后看了一眼刮痕,终是忍住了没去管。
“皇后娘娘,您睡吧,我也回去睡了。”
“出门在外,叫我星凉就好。”
云婷点头,“好。”
在外人多眼杂的,她口口声声皇后娘娘,确实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婷回房之后,就去了隔间的浴房,她皱着眉头,脱掉衣服泡进了浴桶中。
虽然这浴桶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但是她不能那么矫情。
可是……真的很不舒服啊。
云婷在浴桶中跟自己的内心作战中。
而此时的北境,已然风声鹤唳。
关于纪北即将出兵的消息传遍了北境。
裴初尘并未回镇北王府,而是直接回了裴家。
他进了祠堂之后,直接就跪在了祖父的身后。
老王爷慢慢转回身子,他看着眼前的裴初尘,是失望的。
裴初尘抬头看向祖父,他说:“祖父,边境不能再起战事了。”
老王爷冷笑,他怒斥道:“边境不能再起战事了?还是你不愿和月家为敌?堂堂镇北王,为了个女人要叛国吗?”
裴初尘神情平静,他说道:“边境连年征战,受苦受难的是百姓。只是退一步罢了,为何不肯呢?”
“只是退一步?”老王爷气的嘴角颤抖,“既然只是退一步,你为何要跪在这?你大可以大义凛然地说你决定不抵抗。可是你我心里都清楚,无论掌权之人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我天佑要亡国的事实。我裴氏一族世代镇守北境,如今只因为掌权之人是你妻子的姐姐,就因为在纪北朝堂呼风唤雨的是你岳丈一家,你就要背弃祖宗通敌叛国吗?”
掌权之人的话怎么能信呢,为了百姓?如果为了百姓那让步的为何不是纪北?如果真的是为了百姓好,那月家女怎会亲自前来?
月不凉啊,此次带兵的将领是月不凉啊!
他的好孙儿,非但没觉得有何不妥,还帮着人家递刀子。
老王爷深吸了口气,“但凡月不凉有一丝在意你,此次带兵的将领就不会是她。初尘,儿女私情和国家大义之间孰轻孰重你该分得清。”
裴初尘轻叹一声,他慢慢站了起来,拍打了下膝盖的尘土。
他轻声说道:“这裴氏的祠堂都落灰了。祖父,是朝廷没给军饷,咱们裴家已经被掏空了吧?”
他回来的时候,见到家中空空荡荡的。
老王爷用眼白鄙视着自家孙子,他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朝廷不给咱们军饷咱们就要叛国?”
家中是没有下人了。
他堂堂裴家家主,上上任镇北王,如今衣裳被子都是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