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我……我不去，我回家上河沟里洗一下就好！”澡堂子外，朱小强连连摇头！
“别特么废话，赶紧进去，我只给你二十分钟，洗完赶紧出来！”赵先义说着，手一抖，丢过去一套衣服，是劳保服，这年头还是比较常见的，说道：“洗完换新衣服，旧的别给我带出来！”
“赵总，您……”
“滚进去！”赵先义一瞪眼，朱小强赶紧抱着衣服，屁滚尿流的冲进去。
澡堂老板倒是没为难他，这年头谁身上都不咋干净，干净的话，谁进澡堂子啊！
十多分钟，洗完澡的朱小强抱着胳膊走出来，赵先义付了五块洗澡钱。
洗澡是三块，不过多给了两块钱，算是额外补偿老板的。
“赵……赵总。”
“搓澡了么？”
“没，没搓，我……我用毛巾裹着手，自己搓了！”
“嗯！”没让对方上车，而是领着朱小强去了隔壁屋子，是理发店，剃头匠是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头，赵先义刚才和他说好了，直接让朱小强坐下来：“寸头，把胡子也给刮干净了！”
“没问题！”老头笑呵呵的，咔咔拿着推子开始操作，剪完头发又把朱小强留了很久的胡子刮干净。
三十岁的人，立刻看起来像……四十岁了。
至少年轻了十岁。
付完了钱，赵先义让他上车，拉着去了一个晚市附近，一人一碗辣汤黄面条，一人一个烤鸡腿，加上一盘小菜，
吃完后，赵先义付了账。
全程没怎么和朱小强说过话！
“赵总，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再去你们厂子了，我再去，我就是王八犊子！”朱小强抬起手，一副发誓的样子。
“你保证什么？保证不偷了？”赵先义擦了擦嘴，指着剩下的小菜：“吃干净，别剩东西！”
朱小强闹不懂这位年轻的厂长要干什么，只得照着做。
将半盘子小菜扒拉到嘴里。
“你觉得这小摊的面怎么样？”
“好吃，真好吃！面有滋有味！”朱小强竖起大拇指。
“好吃啊？”赵先义挑眉。
“好吃好吃，真的好吃，感觉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
“一会打包几份，加几个鸡腿，回去给你爸妈尝尝。”赵先义淡淡的说道。
刚准备打嗝的朱小强忽然愣了下，随后眼泪唰的夺眶而出，捂着脸在那哭。
“哭有鸡毛用！男子汉大丈夫，不能照顾好父母，还要你干嘛？”赵先义训斥道：“靠偷么？偷特么犯法！”
“我错了我错了！”
赵先义起身去让老板打包面和鸡腿，付了钱，让朱小强拎着，送他回家。
似乎为了等儿子，老头还燃着一堆火，看到车子，老头震惊了，等朱小强下车，老头直接甩了一巴掌，赶忙给赵先义道歉。
“不用道歉，他没犯什么错误，我就是顺路送回来的，喏，你们吃吧，我回了！”赵先义没多说话，转身上车，将车窗降下来说道：“你明天哪也不要去，在家等我，我大概十点左右过来。”
“啊？”
“啊什么啊，让你等着你就等着！”赵先义摇上车窗，开走了。
等车子的灯光消失不见，老头拄着一根木头：“儿啊，这是咋回事啊？这位领导今儿都来一次了！你是不是犯错误了？”
“我……”看了眼父亲苍老的脸，朱小强咬了咬牙：“爸，我没事，我……对了，俺们领导打包了两份面，给你和妈尝尝，快来吃，妈，妈你出来啊！”
“哎！”老头不知道原因，苍老的脸上有些茫然。
但食物的香气让他连着咽口水。
“快吃吧，爸，都是领导买的！”
“你领导人不错，态度也好，今儿来过一次了，给家里买了那么多东西！你妈可高兴了，一下午都乐呵！”
“嗯嗯！”朱小强本来想直接坐在地上，想着自己刚洗的澡，刚换的新衣服，就搬来一个木头墩子，坐在上面，看着爸妈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啃着香喷喷的鸡腿，他好像还能回味起刚才吃鸡腿时候的那种满足感。
四个鸡腿，爸妈吃了两个，老头就不让妈妈吃了，说是给儿子！
智力不高的妈妈竟然就停下来，恋恋不舍的瞅了几眼鸡腿，站起来退到一旁去。
“爸……让妈再吃一个，你也再吃一个，我刚才吃了好几个，我们厂长大方，人好，你放心吧，别给我留着，天这么热，明早的话都坏了！快吃！”朱小强抹了把眼泪，赶紧站起来，抓着鸡腿，塞到妈妈手里，哄着老太太说道：“妈，你快吃，香不香啊？”
“香！你吃！”妈妈很固执的推回来。
“我吃了，我吃好几个呢！”
“你吃！”妈妈坚持。
朱小强流着泪说道：“妈，那我吃！我吃一口你吃一口行不行？”
他假装咬了一口，把鸡腿推回去，母亲便也咬了一大口，很开心的嚼着。
“爸，你也吃，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争取让你们天天吃到鸡腿！”
“哎哎！好好！”老头也抹眼泪。
没有灯，没有好的房子，只有一个烧的不旺的篝火，火苗随着风吹而晃动，仿佛随时会熄灭，又总是被压低后，顽强的挺直起来。
但是随时会被覆灭的感觉可是不好的。
吃完饭，朱小强去河沟里打了水，帮妈妈洗干净抓鸡腿油腻的手，听着她说一些很幼稚的话！
哄着妈妈睡着后，老头还坐在外面，将朱小强叫过去。
“儿啊，爸没说过你，也没批评过你，但是今天，爸想给你提个要求！”
“爸您说！”
“以后不要再偷了，不管大的东西还是小的东西，都不许了，你要是再偷一个东西，让我知道了，我就带着你妈去投河！一死了之！”老头说的平淡，仿佛有些无力。
朱小强愣了愣，脸上涌出痛苦，本来就褶皱的脸上像是有蚯蚓在爬动一般，好半天说道：“爸，你放心，我……我不偷了，我去多打工，肯定让你们过上好生活！”
“现在的日子也不孬了，好歹是一家人啊，你要是偷的蹲进去了，就没有这一家人了！”老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有些茫然似的说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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