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亦醒来时，灰蒙的天空，乌云蜷缩依旧。桌上的香薰蜡烛早已熄灭，人工调制的缅栀残香还在空荡荡的卧房里徘徊。
拖着虚弱的身子起身，摸了摸额头。
好像比之前更烫了。
“恩……”脆弱的神经被高热折磨得隐隐作痛，呼出的热气好像卡了刺，每一次喘息都摩擦得喉咙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摸到手机，时间显示傍晚16点59分，曲亦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已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生病时候的人不止身体会变得虚弱，神经和情绪也会变得脆弱而又敏感，曲亦很快发现未接来电里几乎空荡荡的，顾斐盛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只有一串红色的陌生号码，可能是推销员打来的广告电话。
曲亦伸手，用冰冷的手指捏了捏毫无生气的小鹿耳。
记得以前，阿盛经常给她揉鹿耳朵，把她毛茸茸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从发丝深处拨弄出来，用看似尖锐的牙齿轻轻咬住，含在唇齿间摩挲吻咬，像挠痒痒一样哄她开心；会连夜守在她身边，像哄崽子一样拥她入眠。
可是现在，阿盛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变了。尤其是，听到她喉咙发出那样难听至极的声音时。
一股孤单和委屈感一瞬间涌上心头，曲亦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苍白的手指狠狠揪住不争气的喉咙。
为什么就发不出声音了？
为什么只能拉扯出怪物般的嘶哑嗓音？
“唔……啊……”犹如硬纸板被人撕拉开的声音，捅破了卧室里的寂静。曲亦喊着喊着就哭了出来，揪着自己脖子的力度更大了。
挣扎撕扯的声音也更久了。
或许，多尝试几回，就能说话了……
“咳、咳咳——！”喉咙难受得像被火灼烧，曲亦捂着嘴一阵剧烈咳嗽。
等终于缓过劲，手心里都是咳出的血。
慌慌张张擦掉手心里的血渍，曲亦颤抖着指尖，泪眼朦胧地给顾斐盛打电话——
她现在想顾斐盛想得发疯。
电话那头嘟了一会儿，终于被接通。
可传出来的声音却不是顾斐盛的。
“喂？”是一点阳刚中带着稚嫩的男性嗓音。
曲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按到了那个未接来电上。
小豹子原珲接到曲亦电话的时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意识到这是曲亦打来的电话后，软榻了一天的豹子尾巴瞬间像跳皮筋一样满血复活，来回摆动得比蜜蜂翅膀还快。
“师父师父！”因为尾巴甩得太过欢快，砰的一下砸到身后的防弹玻璃上，原珲嗷呜一声，抓着尾巴强忍住痛：“师父，前辈们说你今天不用值班，可我看你平时不值班也会来医院看看住院病人的情况，今天你怎么没来啊？打你电话也不接。”
“昨晚突然降温下了好大的雨，师父你是生病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小豹子想起曲亦的嗓子，补充一句：“师父，你要是真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啊……”
曲亦从床上下来，正准备把电话挂了，身子站起时，一直被压住的胃部忽然传来一股难受的冲撞感。
“唔……”
“咳……咳咳——！”，曲亦浑身紧缩，踉踉跄跄推开卫生间的门，抱着马桶不受控制地吐了起来。
难听嘶哑的剧烈咳声，伴随着喉咙和身体无由来的疼痛侵蚀，曲亦死死捂着胃部，身子剧烈喘息，感觉心脏都要吐出来了。
恍惚间看到马桶里的呕吐物，胃酸里粘着星点血色。
我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发烧，身体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你人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手机摔到了地上，从里面不停传来小豹子原珲焦急的叫嚷声。
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接电话了，惨白的脸透不出一丁点血色，软软地，倒了下去。
……
原珲半个小时后闯进曲亦家时，就看到眼前的场景：
曲亦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衣，像快要破碎的纸一样晕倒在卫生间里。他吓得赶紧脱下外套包裹住曲亦，却发现曲亦的身子烫得吓人！
而且不仅如此，他看到，曲亦的大腿根，隐隐晕染开一小滩血色。
这是原珲第一次抱曲亦，也不知是鹿系人种天生瘦弱的缘故还是怎的，曲亦的身体轻得像羽毛，原珲一点大力都不敢使，战战兢兢地把人送往最近的医院。
……
当曲亦醒来时，睁眼看到陌生的雪白天花板，鼻息里后知后觉传来消毒水的味道——
原来自己是进医院了。
感觉身旁有人在趴着，曲亦颤抖着手指去摸了摸那人的头。
“师父？你醒了啊。”原珲伸了个懒腰，倒在地上的豹子尾巴也翘了起来。
曲亦苍白的脸有一瞬的愣神，赶紧把手收回。她以为是顾斐盛在旁边，所以才摸的，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原珲。
再一看手机，距离顾斐盛那晚离开家后，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天里，顾斐盛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给她回过。
就算再爱一个人，这种时候免不了也会伤心难过，曲亦面色紧绷：这次，她绝对不要先理顾斐盛。
被摸了的原珲俊脸还红着，不好意思地挠头，“师父，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等着！”
小伙子的精气神总是很足，一分钟前还在熟睡，曲亦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嗖的一下就跑出去没影了。
“你是曲亦？”一名小护士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走进病房。
曲亦点点头。
“曲亦，这是你的孕检报告单。”
无比熟悉的报告单，这会儿摊开在自己眼前，曲亦自己却茫然无措了。
她迟疑地看向护士，淬了星光的小鹿眼又挪到孕检单上。
只听小护士又说：“恭喜啊，你要做妈妈了。”
一直蜷缩在银白发丝里的小鹿耳朵微微抽动了两下，软乎乎的毛绒耳尖钻出了发丝。
而后，整对鹿耳朵立了起来。
我……怀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