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淡淡一笑，低头吃着自己的午饭。
这让对面床铺的陈燕飞大大的松了口气。
车厢里的人们逐渐的彼此熟络了，到处都是高声聊天的动静。
陈燕飞和小龙的下铺是一个留着干练短发的女人，从坐上火车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地没有什么存在感。
贺知意在路泽方的上铺。
两个人吃完午饭后，贺知意爬回自己的上铺准备补觉。
路泽方则是坐在下铺靠着车窗边静静地看着报纸。
这是刚刚在火车站买的，因为坐火车是件很枯燥的事情。
贺知意是被一阵孩子的哭闹声吵醒的。
在火车上睡觉就像是听着白噪音入眠。
贺知意才要熟睡的时候，耳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就好像是被硬生生拽着头发把她从温柔乡里喊起来一样。
“别怕，哥哥在呢！”
陈燕飞慌乱的把小龙揽在怀里安慰道。
小龙蜷缩在哥哥怀里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可怜巴巴的紧紧贴着哥哥的衣裳脸色苍白。
这个可怜弱小的孩子实在太容易受到惊吓了。
从坐上火车开始，一次鸣笛，或者东西摔落在地上，甚至哪怕是车厢里人说话声音稍大一些，小龙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陈燕飞下铺的女人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仰起脸来不悦的说道。
“还让不让别人休息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龙别哭了，哥哥抱着你睡觉！”
陈燕飞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一般，十分的青涩。
此时被呵斥了更加手足无措。
贺知意看不下去了，在列车员过来询问情况前伸手去抱陈燕飞怀里的小龙。
“同志……”
陈燕飞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小龙乖巧的趴在贺知意的肩头上从不安的哭闹变成小声啜泣。
“小龙乖，姨姨抱着呢，小龙不害怕！”
贺知意温柔的哄着肩上的孩子，心里有些酸涩。
这孩子都三岁多了抱在怀里还没有她家蛋饼蛋卷重！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小龙从家里带走的，我们爹娘先后早死，我跟着远房亲戚在f省城当学徒，小龙就寄养在我叔婶家里。”
陈燕飞看着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的弟弟苦笑一声。
“我知道婶婶对小龙不好，可是我没想到她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小龙身上的伤痕都是她打的。”
贺知意顺势掀开小龙的衣服，整个上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新伤盖旧伤，这样的伤痕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让在场看到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跟你换个铺，你们睡我的下铺吧。”
那短发女人拽着自己的行李扔到上铺，二话不说就要跟陈燕飞换上下铺。
陈燕飞带着一个孩子睡在下铺显然要更方便一些。
“这不好，太麻烦你······”
“墨迹什么，让你换你就换，不然我还怎么休息！”
女人不耐烦的打断陈燕飞的话，把陈燕飞的行李拿到原本属于她的下铺。
这又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贺知意抱着小龙，示意路泽方从包里把药膏拿出来。
两个人轻轻的给怀里乖巧的小龙上药。
“这个药膏你拿着，每天一次的给他上药。”
贺知意把熟睡的小龙放到陈燕飞怀里的时候也不忘把药膏一起递给他。
陈燕飞十分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
“我没钱付药费，我当学徒挣的钱全买车票了，剩下的被家里婶婶都拿走了。”
“反正这药膏也快用完了，不要钱。”
贺知意摆摆手不在乎的说道。、
目光注视在熟睡的小龙身上有些怜悯。
这孩子身上的伤算不了什么，恐怕心理上所受到的伤害要伴随他一辈子了。
······
长途火车上是有卖盒饭的乘务员。
条件好的就会掏钱跟票买一份火车上的铝盒盒饭吃。
没有条件的就只能去打一壶热水回来啃自己从家里带的冷窝头。
路泽方去买了两份盒饭，不得不说这时候的人卖东西还是很实在的。
盒饭有荤有素，路泽方要了两个荤菜的。
打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米饭，还有一份辣椒炒鸡蛋。
鸡蛋就算是荤菜了。
贺知意吃不上那么多米饭，分给路泽方一大半。
而对面床铺的短发女人也要了一份素菜盒饭，吃了一半皱眉嫌弃道。
“真难吃！”
说着把剩下的盒饭便盖上塞给了陈燕飞。
陈燕飞一手端着盒饭，一手拿着自己从家里带的窝窝头，感动不已。
正要跟那女人道谢，就见那女人冷着脸穿好鞋出了车厢不知道干啥去了。八壹中文網
陈燕飞打开那剩下的盒饭，发现那女人其实并没有吃几口。
陈燕飞便端着饭喂小龙，等小龙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盒饭都吃光了，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天刚黑下来，乘务员便播报火车要到站了。
陈燕飞把行李重新绑在身上，抱着小龙准备下车了。
临下车前他郑重的抱着弟弟向贺知意路泽方还有那个面冷心热的短发女人鞠躬。
“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们，谢谢！”
贺知意路泽方两个人相视一笑。
“再见！”
而那个短发女人背着身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陈燕飞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弟弟。
小龙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道谢。
“谢谢！”
······
陈燕飞跟小龙哥俩下车后，短发女人又回到了下铺。
贺知意路泽方都各自躺下了闭目养神，趁着这会子车厢里还算安静能睡一会儿。
这份平静一直等着新乘客来了后便消失了。
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扛着麻袋带着她的小孙子穿过车厢拿着车票找到了她们的位置。
“俺的娘耶，你爹真孝顺，还直到买卧铺！”
女人冲着自己的小孙子笑呵呵的说道。
那小男孩看着跟地瓜土豆差不多大，找到位置后脱了鞋就高兴的往上铺爬。
祖孙俩一脱鞋，熏得周围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尤其是贺知意，只能翻过身去企图用睡着来麻痹自己。
可惜这老妇十分的自来熟，带着孙子趾高气扬的爬上了床铺，声音高的能让整个车厢的人都听见她说话。
“这火车就是好啊，比公社的拖拉机都好！”
“奶，咱们回来的时候还坐火车不？”
老妇的孙子一副新奇的模样东瞅瞅西瞧瞧的问道。
老妇瞪他一眼笑骂道。
“傻小子，这回去了咱们就争取留在京都不回来了！跟你爹吃香的喝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