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温继来，你真是好样的！”
何文海恼羞成怒一把抓过黄兴兰的钱包就砸了过去。
“就你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肖帅捡起钱包，“借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这句话呢，那样我肯定不会借给你。”
何文海面上一热，更加恼怒。
“既然不做兄弟了，剩下的八千五，你就一次性还清吧，两清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肖帅把钱包递过去，平静又礼貌地笑一下。
肖帅要回来了第一笔钱，失去了第一个朋友。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天还没亮，肖帅拿着一万块钱朝家的方向走。
戴莉几乎一夜未眠。
肖帅才开门，戴莉就睁开了眼睛。
肖帅开门进屋，放轻了动作。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肖帅把钱放在茶几上就去了厨房。
戴莉一直等着，等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是丈夫一如往常一样推开房门，还是丈夫拿了钱回来。
戴莉隐隐约约听见水流的声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光越来越多。
戴莉从床上坐起来，穿了衣服出门。
他们家的客厅很小，不开灯，光也不甚明亮。
戴莉隐约看见一点红，看得不是很真切。
她也没在意，转身轻手轻脚推开了温楠的房门。
温楠还在睡熟，戴莉上前摸了摸，温楠并没发烧。
戴莉松一口气。
温楠迷迷糊糊醒过来，“妈妈。”
“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嗓子疼。”
“那妈妈跟老师请假，你再休息一天，一会妈妈带你去打针。”
戴莉给温楠掖了掖被角，“想喝水吗？”
“妈妈，是他回来了吗？”
“他是你爸爸。”
温楠闭了嘴，不想说话了。
那人爸爸，可他并不想要他当爸爸。
“小楠，不可以没礼貌，妈妈怎么教你的。”
“妈妈，我困了。”
“小楠，他做的不对是他的事，你有礼貌是你的事。”
这一晚上戴莉想了很多。
想得最多的是她带着温楠离开。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独自抚养孩子，以前愤恨的那些东西突然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以前戴莉恨温继来，又爱又恨。
温楠不喊温继来爸爸，她有一种报复了的快感，因此她之前一直没有纠正温楠。
但现在，她都打算带温楠离开了，那报不报复，这些就不重要了。
以后她要带着温楠好好生活，那温楠从前这些不好的习惯，她就要一点点纠正过来。
温楠懂事礼貌，人家就不能用没爸爸没教养来攻击他。
戴莉神色越发温柔，轻轻揉了揉温楠的脑袋。
“小楠，以后不可以没礼貌，知道吗？”
温楠现在还不能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但也不想惹妈妈伤心，只好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戴莉来到厨房，肖帅已经熬出了米粥的香味。
馒头也醒好只等上锅蒸熟。
把馒头蒸上再炒两个小菜，早饭就做好了。
听到动静，肖帅转过头去。
“莉莉你醒了，早饭马上就好。那个，何文海欠的钱我要回来了，总共一万，就在茶几上，你收起来，等吃了早饭我再去其他家要。”
戴莉猛然回头看去。
刚才还昏暗的客厅乍然明亮起来，刚才隐隐约约看见的红也清晰起来。
那是……钱。
“你？”
戴莉扭头看向正快速摆放馒头的丈夫。
肖帅盖上锅盖，扭头对着戴莉笑一下。
“快去把钱收起来，一会吃早饭了。”
他像是个做了好事等待老师夸奖的小学生，眉眼之间都是兴奋高兴的神采。
戴莉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丈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是她要离婚吓到他了吗？
或许是吧。
也或许，他只是该好一段时间。
戴莉来到茶几前，把钱拿起来数了一遍。
一万块，不多不少。
上面是一百的，下面有五十十块一块的都有好几张。
像是把家底掏空凑出来的。
那可不！
肖帅直接跟着堵进何文海家，一副你不还钱，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何文海骂了骂，气也气了，最后只能把家里钱找出来，没好气说钱就这么多，不够一万。
肖帅自己数的钱。
一毛不多，只数够了一万，剩下一毛五毛还有钢镚都留给了何文海。
戴莉拿着这笔钱，恍如梦境。
真的就像梦一样。
温继来把欠款要回来了。
主动的，积极的。
肖帅做好早饭，把饭菜都端到茶几上。
这是一栋很老旧的小区，他们家没有专门的餐桌，一直就在这个小茶几上吃饭。
“小楠没烧了吧？我去看看他。”
“他还睡着，你吃了饭也去睡一觉。”
“莉莉，你是在关心我吗？”
戴莉把头扭过去。
“没有。”
“哦。”肖帅吃着馒头偷瞄戴莉脸色，“我们吃了早饭一起睡吧。”
戴莉猛的转头瞪眼。
肖帅下意识往后仰，摆手道：“你，你别误会，我没想那什么，就是看你脸色不太好，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吧？是不是小楠后半夜又发烧了？”
“他没烧。”
“哦。”
肖帅乖巧的吃自己的早餐，没再说话了。
两人都吃完早饭，肖帅看戴莉一眼。
“滚去睡觉！”
“啊，我刷了碗就去。”
戴莉看过来。
“那我睡起来再刷，你别刷哈。”
肖帅快步进了房间，像身后有狗在追似的。
客厅里就剩下戴莉一人。
戴莉看着窗外照进来的光发呆。
早饭很好吃。
明明是白粥，她却吃出了糖的味道。
戴莉有些恼这种感觉。
肖帅是真的困了，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坐在沙发上的戴莉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屋子重新归于平静，似乎又不那么平静。
最先被吵醒的是温楠。
他口渴了，迷迷糊糊醒过来隐约听见隆隆的雷声。
下雨了吗？
妈妈有没有出门，出门有没有带伞。
口好渴，嗓子好痛。
又干又痛。
温楠起身就连打了两个喷嚏，他赶忙把被子往身上拢，一只手伸出去抓了衣服来穿上。
衣服穿好，困意也散了大半。
隐约有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进来。
拉开窗帘，外面阳光大盛，而雷声好似还在继续。
哦，不。
好像不是雷声，像是电钻的声音。
哪家修房子？
温楠打开房门正要开口喊妈妈，一瞥眼就看到在小小沙发里熟睡的妈妈。
戴莉睡得很沉，脑袋靠在沙发侧边的扶手上，勉强够三人坐的小沙发并不够她伸直了睡。
但就这样蜷缩着，戴莉也睡得很熟。
她似乎有点冷，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来到客厅，电钻的声音更明显了。
时断时续，似乎是从父母的房间传出来的。
茶几上还摆放着没吃完的早饭。
温楠拢了拢衣裳，回房间找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盖在妈妈身上。
戴莉感觉到温暖，眉头渐渐舒展开，蜷缩的身子也慢慢放松，整个人睡得更沉。
温楠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漱干净，排解完后去了厨房。
电饭锅里有稀饭，蒸锅里有馒头。
嗓子的疼痛让温楠放弃了馒头，喝了一碗粥。
昨天医生给开了药，一顿一小包。
温楠喝完粥就自己找了药吃，吃完又回了房间。
戴莉醒过来的时候，肖帅早就起来了。
“爸爸带你去打针好不好？妈妈累了，让妈妈再睡一会。”
“我不要。”
温楠瞪着肖帅。
很生气！
他以为是肖帅独占了房间把戴莉赶到沙发上睡。
“乖啊，爸爸背你去怎么样？妈妈睡着了，我们别吵她。”
温楠更生气了。
“你把妈妈赶出来连一条被子都不给她，我讨厌你。”
要不是害怕吵醒妈妈，他刚才就想冲进房间了。
“什么？”
肖帅一脸懵逼。
“谁把谁赶出来？”
肖帅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赶你妈？”
温楠气鼓鼓的不说话。
“我赶她去哪了？我没赶她啊，是她叫我回房间睡觉我就乖乖去了，我……”
“等一下，你是说她在沙发上睡着是我把她从房间赶出来她才在沙发上睡着的？”
温楠一副不是你还有谁的表情。
肖帅：“……”
他真的是比窦娥还冤！
“我没有，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昨天晚上去要……”
“小楠。”
戴莉抱着被子出现在房间门口。
睡饱了就听见儿子这样维护自己，戴莉心里很暖，就像寒冬喝了温热的蜂蜜水。
“妈妈。”
温楠朝戴莉跑过来。
戴莉摸摸温楠脑袋。
“不是爸爸把妈妈赶出来，是妈妈醒了自己出来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的，妈妈睡了很久吗？你怎么不叫醒妈妈？”
温楠摇摇头，“妈妈你睡好了吗？没睡好在我床上睡，我喝了稀饭吃了药，嗓子没那么疼了。”
“还是爸爸跟你睡吧，大房间给你妈妈睡。”
“不要。”
肖帅：“……”
“行了，我带小楠去看病。”戴莉打断了父子俩的针锋相对。
“我送你们过去，我再去要债。”
“随你。”戴莉道。
一家三口一起出门。
温楠才走两步扶住墙，一副走不动了的样子。
“小楠怎么了？”戴莉担忧地询问。
温楠看了肖帅一眼，捂住肚子道：“妈妈我没事，歇一会就好。”
肖帅弯腰蹲下，“是不是肚子难受走不动了？来，爸爸背你。”
温楠迟疑地看一眼戴莉。
戴莉突然想起来刚才父子俩的对话，嘴角上扬点了点头。
“我就是肚子难受，要不然我自己可以走。”
言外之意就是，你非要背我的，才不是我要你背的。
肖帅背着人往上一掂，大掌拍在温楠屁股上。
“肚子很难受吗？那可得快点去看医生，抓紧扶稳，爸爸很快的。”
肖帅话音落，背着温楠就飞跑起来，一副我真的只是担忧你很着急的样子。
温楠匍在肖帅宽厚的背上，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只能两只手牢牢抓住肖帅的肩膀。
有风灌进嘴里，温楠呛得咳起来。
“慢点，温继来你站住！”
戴莉追上来，肖帅已经停了下来。
温楠这次是真难受了，本来就有点咳嗽的他被这口凉风呛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戴莉担心地给温楠拍背，“小楠，你怎么样？快，喝一点温水，喝一点温水就不咳了。”
肖帅默默把水杯接过去拧开瓶盖递过去。
戴莉白一眼肖帅，端了水杯递到温楠嘴边。
“小小的喝一口，慢慢咽。”
肖帅摸摸鼻子，他就是跟这个臭小子小小的开个玩笑。
让这臭小子嘚瑟，刚才说不跟他走，现在又装病让他背。
好吧，人家是真病了。
温楠喝了两口温水，嗓子的疼痛和干痒都得到了缓解，终于不咳了。
“小楠，爸爸不是故意的，来，爸爸再背你，这次爸爸不跑了，我们慢慢走。”
温楠看一眼肖帅，一句话没说又趴了上去。
他刚才那几下咳到嗓子和胸口都疼，一点也不想说话。
肖帅把人送进医院，等医生给温楠打上点滴才离开。
“我一会给你们买中午饭来，小楠有什么想吃的吗？”
“想喝米汤。”
温楠的声音又沙又哑，肖帅凑近了才听清。
“好，爸爸给你买米汤，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回来，莉莉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
戴莉看一眼肖帅口袋，见肖帅没问她要钱，她也就没提。
肖帅走了。
去要债。
他找到白文川的时候，白文川正和何文海通电话。
是何文海打过来的。
何文海当然不是来帮肖帅要债的，他是来说肖帅的无耻的。
“当初说好了都是兄弟，借的时候又没说不还，你不知道，温继来这个狗东西，他昨天晚上半夜来我家堵，堵上门的要钱，就跟个讨债鬼似的……”
白文川正在楼下花园的长椅里坐着吹风，手机开了扩音。
何文海说的话清晰传入了肖帅耳中。
肖帅:“……”
讨债鬼来了。
“何哥，你都说不跟我做兄弟了还背后败坏我名声，我是要债的讨债鬼，你这算什么？扯老婆舌的长舌妇吗？”
白文川和电话那头的何文海都吓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文川吓得赶忙挂断了电话。
肖帅笑了一下，坐在了白文川旁边。
“兄弟，你这……”
肖帅抬手摆摆，“文川兄弟，何哥既然都跟你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了。五千块钱该还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