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外出的人们带回来的，震区的消息。
伟人去世的消息就在广播上传出来。
天都塌了……
五奶奶那一辈的老人，对伟人的感情与别个不同，老太太的身份，又更不一样。
自打广播里的消息传出来，老太太那眼泪就没断过。
小丫头鬼精灵的，她开口最早，能清晰的叫出来太太了。
手里攥着她自己兜里妈妈给揣着的水果糖，抱着五奶奶，给老太太擦眼泪，“太太，七糖……”
拿着糖块带着糖纸往老太太的嘴里塞。
老二是个皮的，抱着五奶奶的腰晃啊晃的，小丫头会说的话，他也会说，只是不爱说，意思还是哄着老太太呢。
乔晞会不会说话，谁也不知道，平时也没听他说过，估摸着应该是会吧。站在老太太的身后，一下一下的抚摸老太太的头。
老太太让仨崽子这么围着哄，又笑。
“哎，孩子们真乖，太太不哭，不哭。”
乔之茉在边儿上，看着心里软乎乎的，也凑热闹哄着老太太，“您快收了眼泪吧。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去，就这个事儿，老天爷对所有人都最公平。老人家八十多岁，不算小了。忧伤肺，思伤脾，您也是奔七十的人了，我还指望着您帮我把这仨崽子带到工作娶媳妇嫁人呢。可不能病倒了……”
老太太就喜欢孩子，一听她这么说，又笑，“行行行，都给你看。再生三个，也看得过来。我这辈子，啥也没干，竟看孩子了……”
这话是不假，老太太人利索干净，心又细，精神头也够用。身份在那儿呢，村里也不让她下地干活儿，农忙的时候，谁家孩子小看不过来，就往她家里一送，可放心呢。
全村的孩子，她没帮着看过的少。
跟乔之茉这边不同的是，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送去给五奶奶看。只有她，还没生的时候，老太太就隔三差五的来陪着。生了之后，一直到孩子半岁，就没怎么离开过。
就是到了现在，只要云慕淮不在家，老太太也得来作伴。日常白天也跟上班似的，早上来晚上走。
当年要是没有老太太的收留，乔之茉原身不知道冻死饿死多少回了，说是救命恩人，一点不过分。乔之茉来之后，对老太太，那也是当自家老人一样奉养的。
老太太住在她家照看她坐月子，给她看孩子，没人觉得有啥不对的。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事实上，五奶奶就是自家的老人了。
“小淮呢？”
五奶奶擦干了眼泪，搂着这个，拍拍那个的，才发现，云慕淮不在家。
“农场来人送信儿，省城有人找，他去回电话了。”
老太太又紧张，“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云家老爷子的情况，两口子一直也没瞒着五奶奶，这个时间点儿来电话，五奶奶下意识的就想着，是不是老爷子那边有事。
这个乔之茉还真不知道。
就摇头。
傍晚的时候，云慕淮回来。
电话是省城孙叔打来的，“老爷子和几个老同志都被转移走了，转移到哪里，没人知道。那边儿厂里的主任老赵电话都不敢打，打发他家大儿子专门跑了一趟来送的信儿。”
转移了？
啥情况啊？
晚上孩子们都睡了，两口子说悄悄话，乔之茉还问云慕淮呢。
“将军是永无卸甲归田之日的，那几位都是老同志，威信很重，老部下非常多。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枪在谁手里，话语权就在谁的手里。他们被转移走，不是被秘密处理了，就是被接回去坐镇当定海神针的。等吧，有结果了，也就有消息了……”
乔之茉想想，这话有理。
历史书短短的一行字，某年某月某日，粉碎了某某某。
看着波澜不惊，可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部队稳不稳得住，那是太重要了。
她比云慕淮乐观，云慕淮不能肯定最后谁胜谁负，只能是推断，但她却是知道的。
“睡吧，邪不压正。”
事情也确实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不到一个月，粉碎某某某的消息翻天盖地的宣传，普天同庆，小小的村落里，都放了鞭炮，扭了秧歌，敲锣打鼓的庆祝了三天。农场里，公社里，更是热闹。
云慕淮惯孩子，带着孩子们出去看热闹。跟周建军两个人，两辆自行车，带四个孩子。身前一个，身后一个。哪里有热闹奔哪里去。
大人的心气儿，看着比孩子还高。
男人呀，幼稚起来，也是没法说。
天气也跟人的心情一样，放晴了。
秋高气爽，阳光普照。
秋收的时候，天气是一年里最好的一段时间。
粮食的减产，也没有影响到人们好心情！
粮食入库，才刚刚立冬，农场又接到电话，这回是京城来的，留下一个电话号码，让云慕淮给回电话。
打过去，是老爷子接的，说是他现在身体不怎么好，在家休养，领导特批，子女可以回京照顾。让他们一家子抓紧时间，回京。
回京啊？
“咱俩带着这仨小祖宗，还有这么些东西，走出去可不容易……”
回家跟乔之茉一说，乔之茉就犯愁。
要是只他们一家子，那还好说点，东西她都能放空间。
可是按老爷子那意思，回京城肯定是要跟他一起住的，那这空间，就不好明着用。
只三个孩子的东西，就好些。
还有为了过冬，存下的吃用呢。
“先收拾吧，衣服什么的，先带够换洗的，拿不了的，收拾出来给满仓送过去，现在他专跑京城线，让他帮着捎带。最主要是吃的，得想法子带回去，咱们回去没有供应，一大家子吃老爷子自己的，怕是要紧张……”
两口子念念叨叨的，计划着怎么收拾东西。
之后云慕淮是见天儿的在外面跑，一点点的往外运东西，乔之茉还把一些不太显眼的，收在空间里。
不只收东西，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根儿，父老乡亲都在呢，她可不能拍拍屁股就走的。
“五奶奶，你跟我们一起走呗？我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没人做伴不说，肯定也要上班，孩子你得接着帮我带呀，交给别人，我可不能放心。”
乔之茉不说带着老太太走，给她养老送终那些话，只说需要老太太帮忙。
五奶奶摇头，“我不去。你别跟我瞪眼睛，不是不帮你。是我跟着去不合适。那是婆家，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你不得先去看看他家是怎么回事吗？
我听着你们两口子那话里话外的，都在咂摸吃的。我知道城里都是有粮本的，一个人多少粮食，都有定量。听过爷爷养孙子的，可没听说谁家老公公还得帮着儿媳妇养活老人的，不像话不是。
我跟你去挨饿去？我才不去。
再说了，我不得在这儿给你守着？知道你跟王家的闺女和杨家的小子好，可他们在城里，村里的事儿不一定顾得过来，没有人张罗能行？
让支书和队长天天正事不干，给你们咂摸吃的往京城送？像话吗？
说到底，还得指靠着黑球狗蛋那些个孩子，从山里想法子。弄回来的东西，放在我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你个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是不让你给我养老，我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呢。
等你把家里安顿好，能挣钱了，跟婆家的关系打理明白了。老家这头也捋顺了，我再去不行？”
呃……
行。
就怕您老心里有想法，才要带着的。
您都想得这么远了，那就没啥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