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吐出一个字，眼神里的执拗有些可怕。
随即拿起筷子，她轻轻蠕动唇瓣，声音极小，语气好似有些感慨，“这是我做了好久的小笼包，上一次还是在江南的时候。感觉过去了好久。”
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不，中间隔着的，是一辈子，是一个死去的代悠然。
宴璃也不再反抗，希望她心情能好转一点，他才能得知所有原因。
“很好吃，宝宝好厉害。”他夸赞道。
其实他心里充斥着担忧的低压情绪，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
“你不吃饭吗？宝宝。”宴璃见她要收起餐具，急切地道。
“我不饿。”
她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
“但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吃一点吧，好不好？”宴璃近乎恳求的语气。
代悠然思考了一会儿，才给自己舀了一碗粥，应了声，“嗯。”
“宴璃……”她蓦地出声。
“我在。”
得到回应，代悠然絮絮叨叨地又开始说话，
“我们就在这里一辈子吧。”
“我不想出去，不想见到其他人。”
其实是也不想他见到其他人，好烦。
说这些话的时候，代悠然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怕看见他眼睛里流露出害怕或者厌恶的情绪。
宴璃沉思着，她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会厌世到这个地步。
他的沉默加重了代悠然内心的烦躁和难过。
她用勺子轻轻搅着粥，语气里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这个粥，没有你做的好吃。”
过了今天，他一定会厌恶极了她吧，再也不会给她煮粥了。
从前不喜欢，要被哄着才吃的东西，以后可能就是奢望了。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暴露了骨子里那个讨厌的自己。
想着想着，她吸了吸鼻子，眼泪悄悄落在碗里。
代悠然只觉得，嘴里的粥好咸，好咸。
她不爱吃咸的东西。
一点点都不行。
“别哭，宝宝。”
宴璃头一次无能为力到这个地步。
完全没有力气可以动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掉眼泪。
“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你在想什么？”
“你忘了，我们约定好要告诉彼此真实的想法，不能有误会。”
代悠然通通不回答，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往嘴里喂东西，动作看起来只有麻木。
半晌，她放下碗，俯身看着他，手里不知哪来的银针，扎在他身上，扑面而来的还有奇异陌生的香味。
她低声道，“你困了，宴璃。好好休息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好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宴璃只觉得熟悉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他努力眨着眼睛，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代悠然倏地笑了，却并不是以往的温柔。
神色看起来有些癫狂，她近乎痴迷地坐在床边看着他。
胃里灼热的刺痛感和翻涌的恶心让她忍不住一只手紧紧摁着。
心跳也快得失常，她耳朵好像都能听见疯狂跳动的声音。
好难过好难过，活着好难受。
熟悉的想法涌入大脑，眼泪不受控地滑落。
……
宴璃再次醒来，是被一阵隐忍的咳嗽声吵醒的。
代悠然极力捂着嘴咳嗽。
见他醒了连忙拿起杯子，“你醒了？要不要…咳咳…喝水？”
他偏过头闪躲，“代悠然，放开我。”
宴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斥责和怒气。
她囚禁他甚至锁住他，给他下药，他都没有生气。
可是她这样作践她自己的身体，不行。
她病成这个样子，他现在必须马上带她去看医生，治病吃药。
被叫全名的代悠然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委屈下来，“你生气了吗？宴璃。为什么，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他是想离开吧？
他会和所有人一样不要她的。
他为什么要生气，是不是很讨厌她了？
讨厌她这样病态的行为。
讨厌她的神经质。
宴璃冷声质问，“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自己知道吗？宝宝，你是在囚禁我吗？”
“不……是。”代悠然想狡辩否定，却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我只是想，我们永远在一起啊，我也不出去，好不好？”她近乎痴迷地看着他，低声哀求。
宴璃神智无比清醒，他劝道，“不，我希望你解开我的枷锁。然后我带你去医院。”
代悠然脸色一下僵了，眸子里的寒光闪烁着，声音冷下来，“宴璃，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
宴璃丝毫不惧，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经过上午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现在温柔没有用，可能会再次被她弄得昏睡。
他只能转变态度，必须要离开这里带她去医院。
话音刚落，他脖子上就袭上一只手。
冰冷得不像活人，甚至有些刺骨。
代悠然的手逐渐收紧，心跳快得越发疯狂。
“宴璃，别以为我不会让你死。”
等他死了，她也自杀。
然后一起躺在她精心准备的水晶棺里，很漂亮。
永生永世。
这样的想法，很久很久了。
宴璃有些无力，突然觉得，一直以来，都看错了小姑娘，她很多地方都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可是她只是生病了，情绪生病。
和感冒发烧一样，会治好的。
他闭上眼睛，答道，“好。如果下不去手，就放开我……我带你去”
看医生。
只是宴璃说到让她放开的时候，代悠然的手猛地收得更紧，后面的话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眼底的疯狂不断翻涌，直到眸子猩红。
她仿佛看不见眼前的男人已经临近窒息休克的状态。
“小姐！”莫灵及时出现，一把捏住了代悠然的手腕。
她知道，如果现在不阻止。
小姐清醒了一定会后悔。
这个男人如果死了，小姐肯定也不会独活。
代悠然好像被这声猛地惊醒一样，看着呼吸困难，脸色涨红的男人。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刹那间放大，不敢相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前世今生，宴璃向来强大又高高在上，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狼狈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