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落,光影缓慢消弭。
墨色浓云互相挤压,碰撞,再融入彼此躯体。
连绵群山围聚的谷底下,一辆破旧马车踽踽独行。
正值春去夏至,周遭空气颇为闷热,车厢内更似带盖蒸笼般,憋得人气短。
将侧面挡帘挂起,沈眉一改白日正襟危坐,恣意地斜靠着榻板。
头顶青黑幞头,通体合身玄衣,衬得其精神抖擞。她鼻梁挺俏,绛唇不点自红,纵然男装也难掩风华。
抬眼打量起秋月,见那小妮子仍在气头。
沈眉眼皮都没抬,轻描淡写道,“嘴长在她们身上,你还能拿针去缝?”
何况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谣言既然止于智者,剩余蠢货自是无需介怀。
“若非行得匆忙,把针线盒落在宅院,看我不拿那针儿、线儿将嘴碎婆姨好生收拾。”
秋月想到那些淫词浪语,腮间透出绯红。
沈姐姐身为仵作,岂能挑剔尸骸,浑说女儿家专瞧男子裸体观看。
贝齿轻咬下唇,她径直打抱不平。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短短数天秋丫头,你就从受屈小媳妇熬成老太婆了。真乃可喜可贺!”
“沈姐姐……”秋月气恼得紧。
收起玩心,沈眉垂眸轻叹。
此番州府擢考应试者颇多,盖因穷苦百姓生活愈艰,能讨口饱饭已属不易,哪里还会嫌弃污秽。
而个别居心叵测者,更是瞄准这职位可捞油水。八壹中文網
只是大伙显然没料到,今年考核竟如此严苛,朝廷似乎有意拔高门槛。
单“识文断字”一项,便淘汰过半人选。
接着抽问各类死因状况,终测为临堂辨尸,填写验尸格目,检验正背人形图。
达到合格才颁发仵作腰牌,登记提刑司备案。
过关二十余人,唯有她以女子之身应试。
仵作招募从未出现女子,故而此前并未申明性别,所以沈眉借机钻漏洞,名正言顺参与。
她本也打算女扮男装,但深思熟虑后果断放弃。
一是欺君之罪,定然会成为掣肘软肋,何必要去自招祸患。二来这副身体容貌秀丽,就算她时刻谨慎,骗得过寻常乡民,又怎能逃脱城府之人锐利眼力。
与其四处遮掩,倒不若胸怀坦荡,展大宋女仵作风采。
“”
(明天修改)
你叫高杉,自出生起家族就寄予厚望。而你也不负所托将高氏一门再续辉煌。
时光如白驹过隙,流年渐远。
此刻的你似乎陷入了梦魇,意识虽然仍旧清醒,四肢却无法动弹。
就在你心底生出不安时,耳畔传来飘渺的言语声。
从男女断断续续的交谈中,你得知自己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病毒正大量吞噬神经细胞,很快你的记忆就会丧失,直到各器官功能衰竭而亡。
不过你已年逾花甲,早就看淡了生死。听闻死亡预警,你竟感叹还好终身未娶,无儿无女,不至于临到头拖累亲人。
直觉马车前轮磕到山石,厢体顷刻间偏移。
软香酥玉扑入怀里,沈眉顺势护住秋月,保她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