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凤眼微眯,唇边荡起春意,堪称公子世无双。
原是无边风华,可落入沈眉眸里,却嗅到危险气息。她只觉对方此刻犹如一只狐狸,满肚子坏水。
不知哪个倒霉蛋,要被其算计,真是可怜!
马车前轮似磕到山石,车体顷刻间偏移。
沈眉身手敏捷,即刻做出反应,站稳脚跟之余,不动声色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抚胸暗道好险,若是迟疑半分,身儿没准就难以自控。
这天公作美,投怀送抱的机缘,对于爱慕宋衍的女子,或许是一个美丽故事,于她而言则妥妥是“事故”。
宋衍面皮微颤,苦笑问。
“你离那么远,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还挺聪明……”她小声咕哝。
他掩嘴轻咳,略去尴尬处境。
一时两人皆无话。
约摸路途尚远,何不就地抛洒些“饵料”,诱拐上钩。
拿定主意,宋衍装作漫不经心,从衣襟内掏出一方泛黄纸卷。
果不其然,还未开口便引得猫儿闻腥而来。
“宋少卿海涵,让我也瞧个鲜!”
沈眉见他没作声,全当默认,乐得顺势挤到侧座。只一眼就深陷其中,双眸发亮。
那是一幅古代“舆图”,囊括大宋万里山河。
不仅描绘清晰,且山脉,河流,渡头均用统一例示。
山脉采用水平晕线,画出整体范围和走向。河流上游粗,下游细,笔墨弯曲自然,生动。至于城镇居住地,则选用实线勾勒区域。
重要军事要塞,更添红印标注。
全凭工匠脚量手绘,竟也能如此细致,老祖宗的手艺精湛绝伦。
趁沈眉频频称赞,他适时诱道。
“我即为大理寺左卿,待焦尸案侦破,就要前往下一州府复审刑狱。一路自是风景怡人,遍尝各式美食。”
知她贪嘴性儿,宋衍特意咬重“美食”二字,期翼其受肚里馋虫蛊惑,与之相随。
柔声细语吐露耳畔,痒痒欲挠。
女子寻思片刻,始终抓不住他所言重点。反倒疑心其故技重施,牺牲男色诱哄。
“少卿还分左右?”她颇为疑惑。
“大理寺乃审核案件,平反刑狱之官署,设大理寺卿一名,位九卿之列。”宋衍耐心解释,“其下有左右少卿,左右寺丞,司务,寺正与寺副。”
“所谓左断刑,右治狱。凡涉及京都百司的案件、诏狱、系官之物应追究者,归大理寺右卿统领。凡各州县疑案及命官、将校犯罪等归大理寺左卿所管。”
沈眉听罢豁然开朗,简单来说就是,右卿在家镇守,左卿四处奔波。
古代以右为尊,估计右卿定是稳重老成,资历深厚者。故而宋衍虽出身名门,但年岁尚轻,又刚担负重任,出去历练一番再合适不过。
如此说来,他招揽贤才也合情合理。
毕竟世家子弟,在京都皇城底蕴十足,有父辈同氏族为其做托,自然行事张扬无忌。
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离了这地儿,天高皇帝远,没准就举步维艰。
所以连弹劾桃县七品县太爷,宋衍也考虑再三,权衡利弊,不敢轻举妄动。
宋衍心知她一点就透,强压欢喜,正欲出言邀约。
“吁!”老汉止住马儿前行,唤了声,“大人,已到衙门口。”
“好勒,我们这就下车。”沈眉语带雀跃,总算不用和他同乘。
撩起遮挡布帘,她跳至路旁,舒展开四肢筋骨。回身便要赶去官栈,好歹给秋月那妮子报个平安。
许是难弃大好时机,宋衍紧追而来,径直开口。
“你可愿与我同行?我答应你,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你周全。”
脚步猛然顿住,沈眉下意识转头。
男子坚毅神色,如同明媚艳阳般,让人心底生出暖意。
她躬身作揖,缓缓作答。
“卑职在此提前祝宋少卿,一帆风顺,鹏程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