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男子发完誓,沈眉摩挲着染血手背,欣然抬颈遥望天际。寻思等会雷公劈下来时,她可得躲远些。
垂眸细思下,她心内暗自担忧。
虽不知宋衍掌握何种线索,又谋划怎样施计。可要对付此等狡诈小人,也非易事。
目前有两道难题,横置在眼前。
一是焦尸损毁严重,无法准确辨认身份。尽管验明是死后抛入火场,又怀疑李氏长兄谋害幼弟。
可这两桩是独立事件,缺乏关联性。
绝不能妄自揣测,料定骸骨就是其弟。
若一场命案没有受害人,那凶手怎么界定。
李氏亲口承认,他的确使手段拿到汤药,并意图用于其弟身上,期望对方有所精进,他朝扬名。
如今就算宋衍追问,估计李氏长兄也会咬紧牙关,像敷衍大夫一样,耍赖不认。
毕竟他弟弟喝没喝药?适量还是超标,没有第三者看见。
也可从另一方向出发,看能否有所收获。
古代不似现世便捷,烧水煮茶可使用电器。
李氏兄弟乃外乡人,既是临时落脚客栈。若要顺利熬制草药,必得借用后厨,进进出出的伙计或有发现。
再者焦尸还需再验。既能从脚骨发现异足,若想法子去掉剩余脂肉,专挑骨块历检,兴许还有线索。
沈眉环臂在胸,忽略周遭杂乱声。
她轻咬下唇瓣,继续思量第二道难题。
这关难就难在,最重要的案发现场,早已焚烧殆尽,徒留一堆废墟。
倘要指证李氏,当晚从青楼偷回客栈,且不论目地及手法。
若寻得人证,好比街巷被发现踪迹。若要物证的话,好比现场遗失有物件,且它还需能随身携带,此前佩戴至烟花地。
思及此,她猛然醍醐灌顶。
人在火场穿梭,再小心谨慎,衣裤也必沾染烟尘等痕迹。
李氏自称一晚酣睡至隔日,那所着衣饰理应洁净,不惹烟熏火灼。
想通弯弯绕绕,沈眉随即抬眸。
“五龙寺?”宋衍定定望向男子,目光似锋刃匕首,将之削肉剔骨。
连带其左右衙役一并畏缩。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李氏长兄乖顺地跪回去,嗫嚅道,“若无此事,我何必朝僧侣泼这盆污水。”
“望少卿大人明察,那汤药并未服用。小的是有贼心,没那贼胆啊!当晚幼弟通宵诵阅,我与凤仙互诉衷肠,饮酒昏睡,谁料意外遇客栈走水。”
果然不出所料,撇得一干二净。
沈眉脾气上来,自椅背绕出身儿,瞧着他惺惺作态便觉膈应。
“你怎知不是人为纵火?”她呛声道。
“起初在尸房,你称弟风寒未愈,只得卧床静养,这会子怎换成熬夜求学?”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想一出是一出。
男子厚着面皮,接过话头,“唉!为兄也劝过,既已患疾索性歇息几日,可他偏要刻苦。”
这番解释严丝合缝,毫无破绽,倒激起学子们共鸣。
莫说仅是寒邪小症,哪怕书案咳血,都要手不释卷。
科举之路修远漫漫,好似蜀道,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