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丢去斜眼,反唇道,“五十步笑百步。
她那满头青丝白发,让原本英气容貌,凭空添了些许柔和。
“桃红柳絮白,照日复随风。”他开口浅吟,随后仰望轻扬柳絮,从枝头翩然而下,缓缓平躺泥地。
胸间莫名腾起一抹情愫,自古杨花落,离愁生,这如雪飞絮四散,岂非寓意着别离。
眸子透出女子倩影,他竟有丝恍惚。明知对方心性逍遥,却为一己私欲,每每施恩强留身旁。
她屡屡婉拒,甚至甘愿被利用,无非是想用报恩撇清关系,将彼此隔绝千里。
待此案了结,曲终之际,他才觉一场镜花水月,空空空!
“少卿大人。”沈眉利索拂掉遍体细绒,见其凝神发愣,逐高声呼喊。
“嗯。”宋衍抽回思绪,一挥衣袖向前半步,清除沾染的絮丝。
他下意识撇过脸,把目光投向河面。
陈旧木船晃悠而至,侧板挂网,船夫吆喝声顺水流传来。
“嗬咿呀……噢喔……”
那音色洪亮,显得极为厚重。若不是亲眼所见,绝难将此与古稀老人对应。
纵然耳道受损,脊背佝偻,但只要一站在行船内,浑身就似打通经脉,洋溢出无比活力。
渔家儿女,从生到死都难离江河。
“官爷,官爷,老儿打听到信。”
隔着老远,船夫右手撑住长杆,左手恣意挥舞。仿佛邻居五、六岁稚童,寻得新奇物件,正吵嚷给玩伴们炫耀。
“有劳老伯。”宋衍拘起笑来,忙搭把手帮船支靠岸。
绑绳石块掷到河里,噗通一声。
站稳脚跟后,老船夫满脸急促道,“老儿专程问过这片渔民,前几晚的确有异动。”
“李家婆姨怀了崽,他男人寻思钓几尾黄颡鱼做汤,这鱼性喜夜昼潜夜出。故客栈着火那会,他亲眼瞧见一艘鬼船。”
沈眉皱眉问,“鬼船?”
“是勒。”老者听不清话,直到官爷张嘴复述,他才堪堪明白。
“听闻凌晨前后,李家男人困意正浓,恍惚间瞥到一抹幽光,时隐时现。好似木船载着模糊鬼影,疾驰于河心。”
岸堤两人径直对视,默不作声。
留老者絮絮叨叨,“等离得稍近,之前黑影骤然消失,伴随凄厉呜咽,船也慢慢没了踪迹。”
如此诡异之事,恐到处宣扬惨遭厄运,李家夫妇干脆烂在肚里。若不是他仗着辈分高,讲明利害关系,这才获知消息。
沈眉顷刻便想通关节,应是凶手点燃油灯,乘船搭载它们逃脱。
山魈临到西岸,扑跳到路旁,携带女童往乱葬岗奔去。凶手则用刀锋割破船帆,东风狂啸下,穿过破碎帆布发出异响,好似鬼哭狼嚎。
木船底部被凿开孔洞,飘荡越远,河水不断倒灌,就会形成错觉,以为眨眼消失。
经过几番思虑,宋衍即刻有了主意。
“老伯可否载一程,让我与沈仵作前去勘探,寻觅船支线索?”
如今需顺势调查,还原案件整个过程,在细处重新找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