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又暗几分,由昏黄转为灰蒙。
悄然间,东墙角蜡烛熄灭。
此刻,整间屋室只剩女子眼前,那苟延残喘的白烛,还在苦苦支撑。
光圈勉强覆盖镂空石门,以及沈眉所站立之点,其余空间已深陷漆黑。
她胸口起伏,精神高度紧绷,生怕一朝不慎,落入陷阱再无生还机会。
“桀桀桀……”
耳旁传来诡异怪笑,好似生锈的机器,每滑动一格便摩擦出声。
沈眉皱起眉头,直勾勾盯住石门,宛如僵硬尸首。
虽长时间沉浸在静谧中,可她百分百确定,这并非是幻听。
对方果然如所料,一直偷偷尾随,藏匿于缝隙洞孔内。
“怎么,我有说错吗?”她挑衅道。
“这些甬道岔路,验尸设备全需人工缓慢开凿,以现时生产水平估算,没个十余年绝难打造。慧悟年方二十,难道他从蹒跚学步,就开始修建?”
说出去简直笑掉人大牙。
良久,对面幽幽低语。
“老僧果然没看走眼。”
女子愣在原地,哑然后主动出击,“朝廷即将围剿五龙寺,你逃不掉的,赶紧交待幼童去向。”
她刻意虚张声势,夸大言辞,意图吓退恶徒。
“两年前,你把翠姐儿带去修行,如今她人啦?”
一想到芸娘,沈眉攥紧拳头逼问。
“桀桀桀……”渗人笑声再次传来。
随即石门迸发沉闷,一点一点往外膨胀,直至彻底推开。
女子下意识退后,摆出防御姿态。
因洞孔矮小,首先映入眼帘是头颅,硕大且圆润,九个棕红戒疤排列规整。
伴随他抬头,一双狭长睛亮被眼皮耸拉,遮挡过半。高鼻薄唇,颧骨突兀,加之没有眉毛、眼睫等毛发,脸庞看起来格外“干净”。
身穿灰白僧袍,颈戴纯黑佛珠,颗颗饱满光泽。
大师傅步步逼近,皮肉牵动面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
“施主不妨猜猜,老僧为何讨要翠姐儿?”
沈眉顿时怒火中烧,“谁知道你这佛面蛇心的畜生,心理到底如何变态?”
她此刻已笃定,桃县近几年女童失踪案,断然出自恶僧之手。
据案宗记录,那些幼女普遍六、七岁,爱穿红衣,至今下落不明。
除开雨夜奔逃,惨遭溺亡的树底白骨,其余女孩均未见尸骸。极有可能,她们被囚禁在某处石屋。
双方在狭窄石室对峙,周遭空气凝结。
“作案动机?”沈眉担忧孩童安危,无奈退步。
她努力回忆案情,寻找关联性。
按常理说,好比怡香院等风月场,不可能接待出家人。芸娘也曾言,借祈福之名前往五龙寺,打探慧悟近况。
或许芸娘不放心独留其一人,故而将翠姐儿带在身旁。
听慧悟禅师称呼“大师傅”,顺理成章就此相识,甚至攀谈过几句。
沈眉垂首思索,脑海闪现人物关系网。
翠姐儿与芸娘是母女,芸娘照拂故友遗子慧悟,慧悟与大师傅是师徒。芸娘同大师傅之前,并不认识。
两两相组后,她惊觉线条连接点,绕不开一个关键人物。
二十年前身亡的花魁——董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