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朱寡妇死于砒霜,定然是人为投毒。
各处药铺依照县衙规定,对售卖毒物的分量,用途,以及购买者皆有记载。
如今只需辛苦衙役,挨店搜查账册,同剩余贮备核对,没准能查到蛛丝马迹。
沈眉脸色结霜,双眉径直靠拢,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她还是头回听说,能用肉眼分辨毒素。
因人体中毒后,反应常从内部产生,有的使心肺缺氧,有的麻醉脑组织,还有的具备腐蚀性。
各种症状交叉,甚至同时出现。
即便明显的七窍流血,也可能是不同毒源导致。
这验尸仵作怎就如此笃信?仅凭尸骨全身黝黑,就推论是剧毒砒霜。
换做其他毒物,超过一定承受数值,过量摄入也能造成相同情况。
旁侧宋衍递来眼神,示意对方出手。
好歹她拥有木制腰牌,已属仵作同行,发起质疑更为恰当。
明知这狐狸拿自个当枪使,沈眉一翻白眼,依旧听话照做。
“且慢!”她穿过绳圈,步履坚定迈向尸骸。
“你是何人?衙门办案竟敢擅闯。”领头衙役抽出佩刀,端是戒备架势。
其余衙役纷纷警觉,跟随上前。
沈眉懒得多言,径直掏出仵作腰牌,朝里正递眼色。
方才对方欲言又止,想必早知阿贵经验略浅,只是不知何故,最终并未阻拦。
如今之计,当然冲软柿子捏。
“在下乃新晋仵作,路过贵地听闻发生命案,逐好奇打探。谁知让人大开眼界啊!”
她拐着弯儿说话,期翼引起里正注意。
“既是仵作同行,观摩倒并无不妥。”领头衙役收回刀刃,客气道,“请问有何指教?”
平白无故出头,想必是察觉异样。
话语刚落,现场众人齐刷刷打量,尤其是那名叫阿贵的,满脸充斥怒火。
趁此机会,沈眉赶紧蹲下身,从头到脚审视尸骨。
“问题有两点,一是如何确定死者身份?就凭这破烂不堪的草席,以及相似埋葬地。”她反呛道。
尸检讲究严谨,之前仵作先入为主,空口判定这具仅剩碎骨的遗骸,乃案件中的死者朱寡妇。
先不论主观臆想是否正确,哪怕当真是受害者,光是迥异的腐烂程度,便值得追查。
若是凶手暗地掉包,换来相似年纪农妇尸骨,再施毒伪造表相。
衙役纵然智谋双全,竭尽全力查案,从根源上可能就偏了。如此一来,越是深挖线索,错得越离谱。
“其二,毒源判定最佳时间,通常指死后十二时辰以内。”沈眉皱起眉头。
尸体发现越早,残留的毒素越多。
有些慢性致死的毒,很容易在人体机能还未完全停摆时,被汗渍体液等代谢。
好在现世有详实的毒检步骤,只需提取微量物质,依靠生物毒性检查器,质谱仪等手段。快速分析出蕴含元素,再用电脑进行比对。
基本几个小时后,报告出来就能锁定毒物。
“放你狗臭屁!”阿贵径直跳脚,激动地嚷嚷,“照你所说,这朱寡妇死了十余日,该如何验毒?”
他师傅都办不到的事,哪冒出来的刺头,在此大言不惭。
“我自然有法子再验。”沈眉站立起身,从容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