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玉芙蓉烽、烟满郡州,南北从军走;叹朝秦暮楚,三载依刘。归来谁念王孙瘦,重访秦淮帘下钩。徘徊久,问桃花昔游,这江乡,今年不似旧温柔。”
“你记得跨清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李倩倩完全进入了饰演的角色之中,她眼中满是忧愁,满是哀怨。
而台下所有观众,包括直播间里的水友们却是直接呆住。
好一会儿后。
“卧槽,这唱的是哪一出京剧,怎么从没有听过?”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楼,眼看他楼塌了。这一句绝了。”
“我第一次觉得,京剧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
直播间里,瞬间涌现无数弹幕。
虽然很多人对于京剧并不熟悉,但一些出名的剧目还是有所耳闻的。
可李倩倩现在所唱的这一出,他们根本闻所未闻。
就连现场台下,许多喜欢听京剧,对京剧经典剧目了如指掌的的中老年人也傻了。
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一京剧。
“不愧是李大家,演绎的几乎完美。”
赵泽也不由点头赞叹。
“泽哥,你别告诉我,这是你教李倩倩演的剧目?”
这时,沈若寒突然反应过来。
他想起了下午的时候,赵泽与李倩倩在包厢里关于京剧的长谈。
虽然,他有些不太相信。
“我哪懂这个,我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小说故事。”
赵泽淡淡一笑。
“小说故事?”
江启铭也朝赵泽看了过来。
“是的,李倩倩现在唱的这曲京剧叫《桃花扇》,是我写的一本小说,没想到李倩倩还真把它改成了京剧。”
赵泽脸色微红。
但他也没说错。
下午的时候,得知了李倩倩要演的京剧的大概内容后,赵泽突发奇想,从中加入这部《桃花扇》。
《桃花扇》在赵泽原来那个世界,本来就是一部小说。
只是后来被改编成了黄梅戏、京剧、话剧等多个剧种,十分有名。
可赵泽现在只解锁了小说家这一职业,并没有解锁导演,所以只能兑换《桃花扇》的小说,而非京剧。
没曾想,李倩倩还真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其改编成了一部京剧。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可见其实力。
这一百万声望,花的倒也值了。
“《桃花扇》?这名字起的不错。”
江启铭点了点头。
“泽哥,你还会写小说?”
柒柒却一阵惊讶。
写歌,写古诗词,现在又写小说?
泽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柒柒苦笑一声,感叹不已。
“我突然觉得我啥也不是。”
沈若寒也一脸苦笑。
泽哥,不带这样打击人的啊。
“这些词稍微精修一下,都不比许多古诗词差了。”
江启铭赞叹一声。
可随即又道。
“不过这跟华国时期,日军入侵华夏又有什么关系?”
江启铭有些疑惑。
“这是戏中戏,李倩倩其实饰演的是华国时期的名角裴烨之。”
这里有一段戏是,裴大师在戏园子里表演,而后方才得知了日军杀入了安远县县城。
本来裴烨之在戏园子唱戏这一段,以及为日军唱戏那一段,李倩倩是打算快进过去的。
直到听了赵泽的建议。
“裴烨之?华国时期的爱国英雄?”
戏台下,江启铭等人一愣。
戏台上。
“不好了,日军杀来了!”
华国二十六年,安远县县城一片祥和。
这里最大的戏园子,依旧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是不知这戏里戏外唱的是谁的悲欢谁的离合。
裴烨之便是这戏院的“角儿”,方寸戏台上,只见他水袖柔婉、昆腔曼妙,在一众叫好声中,生生演活了那敢爱敢恨、不惜血染桃花的香君。
直到一位孩童跑到戏园子里一声惊叫,唱戏声这才戛然而止。
家国破碎,山河飘零,孰能幸免。
战火终是绵延到此,日本人包围住县城,并来到戏院要求给他们单独演一场,以慰问所有日本士兵,并指名裴烨之出场,若是胆敢拒绝,便烧了整个戏院乃至县城,所有人亦难逃一死。
裴烨之笑了笑,没有拒绝,转身坐到妆台前,描起了眉目。
是夜,小县城内一片寂静,映衬着戏院里灯火通明,日本人都坐在戏台下,喝着酒吃着肉,放肆谈笑。
锣鼓敲响,戏幕拉开,好戏开场。
台上唱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台下坐的是豺狼虎豹,恶鬼当道。
随着鼓声急切,唱腔愈发悲愤,台下那些豺狼竟似也怔住了,就在此刻,台上“李香君”大喝一声“点火!”
直到敌人发觉,火势早已蔓延,想逃出去却发现门早已被堵得严严实实,整座戏楼都在他们不知不觉间被泼洒了油。
台上的戏还在唱着,正唱道: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楼塌了,戏却未终。
一出戏后,扮演裴烨之,扮演李香君的李倩倩犹站在戏台上,神色怔怔,似乎犹自沉浸在戏中。
直到台下众人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掌声如雷,这才微微回过了神。
她先朝着众人鞠了个躬。
最后,又朝着赵泽所坐的位置,同样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