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果？
这是马氏今天下午才听说的东西。
难道，眼前这个女孩居然有这个传说中的神药吗？
直到一颗血红的果子递到她面前，马氏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愣了几息时间，她猛然对着钱琉璃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下去。
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有一缕血流了下来，她哽咽道，
“姑娘的大恩大德，来生，定然结草衔环以报！”
这一句话，顿时让泽长天想起钱琉璃跟他说的那个关于报恩的笑话。
他抬头，朝女孩子看了过去。
月光下，手拿一颗红果子的女孩，两只耳朵尖尖的，仿若坠入凡间的精灵一般轻灵飘逸。
晚风柔柔，她衣袂飘飘，似乎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苏红英将一根淮山递给妇人，
“大妹子，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妇人干涸的眼眶中流出了感激的泪水。
逃荒这十几天，她直面过不少人性的丑恶。
甚至看到有人为了一点食物就出手杀人。
却没料，在这个明月夜，她还能见到人性的真善美。
“这位姑娘，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她哽咽道，
“我是云阳马府的厨娘，日后如果有机会，定当报答你们的大恩。”
泽长天跟钱琉璃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一个意思。
──这一次还算有诚意，不说下辈子了。
钱琉璃想着，这好歹是一点功德，不要白不要，她含笑道，
“婶子，我姓钱，叫琉璃，你不用感谢我，日后有机会有能力，你多帮一下别人，就当做是报答我们了。”
马氏擦干眼泪，道，“我前世肯定是做了很多好事，才能碰到你们，我这辈子也要努力修行，为下辈子积德。”
***
送走了妇人，大家的睡意已经不翼而飞。
钱琉璃拍拍手说道，“大家赶紧睡觉，明天还有远路要走，咱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渡口县。”
钱骏犹豫了一下，喊住众人，
“我们这一路上保不齐还会遇到什么疫病，大家心里害怕的话，不妨给自己留下一颗果子，预防万一。”
这句话问住了众人。
“琉璃啊，你有没有问过，一颗果子能卖多少钱？”覃娇娘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我没问呢。”钱琉璃挠挠头。
她上辈子虽然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可是，买东西就从来没问过价钱。
现在，转变了角色，也还没把这个大咧咧的性子改过来。
泽长天轻笑一声，“我问了，泉大夫说，不管大小，都是五两银子一颗。”
五两银子？
大家统一摇头，“不留！我们远离市集赶路，就不会有事了。”
开啥玩笑？留着自己吃？五两银子呢！
秦娇娘的心口直痛。
二十两银子，就这么让那个败家女吃掉了。
钱月华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她想着集体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她也吃了五颗。
这五颗果子，有两颗是自己的，还有三颗需要从爹娘的名额上扣除……
二十五两银子，就让她嚼吧嚼吧，吃下去了。
她不敢看向父母的脸，心里只恨不得时光能倒流。
“我有个提议。”刘术抽了一口旱烟，说道，
“小猫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觉得，咱们应该给骏哥儿家记五千工分。”
这句话一经说出来，大家纷纷同意。
他们简直是平白得了那么多的银子，给人家记上一点工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钱骏不矫情。
因为他提出的集体制，玄冥果都归了大家，他心里也是有点惋惜的。
既然刘术这么说，他也不会推辞。
以后安定下来，还有很多需要劳动力的地方。
他舍不得妻女干活，不就得让大家帮忙？
这时候多挣点工分是好事。
****
第二天一早，吃的还是糊糊。
大家早早把饭吃了，就开始出发。
村里的老人孩子，都在覃娇娘和苏红英的带领下绕着城墙，从旁边的村庄走。
七八个健壮的男丁，在泽长天的带领下，拉着手推车、牵着三匹马朝城门走去。
看到城门的时候，钱琉璃犹豫了一下，“我们要不要留一匹马拉东西？”
刘术摇头，“咱们这么多人，拉一点东西算什么？尽量多筹集资金进瓷器，才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百多人，难道连几辆车都拉不了吗？
“随你们吧。”钱琉璃耸耸肩。
反正她家里有马，轮到钱骏拉车的时候，就用小红马。
眼看就要入城了，钱琉璃把昨晚临时赶制出来的方巾拿出来，一再交代大家，
“把这个口罩戴好，进到城里，尽量不要乱摸东西，而且也不要用手揉搓眼睛。”
她把口罩发给大家，除了刘娟娟和钱月华，每人都领了一个。
这个东西这么稀罕，刘娟娟和钱月华也想要一个，想说话，却在刘术威胁的目光下闭了嘴。
“你们俩不用防御。”钱琉璃一眼看穿两个小丫头的心思，
“都吃了那么多玄冥果，疫疾怕你们呢。”
“噗……”泽长天忍不住笑了。
这个丫头不错，正如她所说的，“一个人可以善良，但她的善良要带上锋芒！”
*****
清晨六点，正是城门守卫换防的时候。
梨树村这一群人，拉着好几辆车，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壮汉，守卫们刷地亮出了长矛，
“前方的人，停在那里不许再往前！”
“我们有路引！”钱琉璃催马上前，
“这位大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你脸上戴的口罩还是我给你的建议呢！”
这个兵士方头大耳，正是她昨天遇到的那一个。
兵士认出来了，“姑娘，是你呀？这大清早的，你要到哪里去？”
钱琉璃跳下马儿说道，
“我带乡亲们进去卖这几匹马儿，顺便去茂昌商行买粮食，你放心，我们不会停留太久，买好东西就走。”
兵士将手里的长矛放下，“妹子，我昨天让同袍们都做了口罩戴上，你看看，是不是威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