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料子，一两银子就能买到不少！
一百两？讹诈小孩呢？
别问泽灏为什么知道。
他从小就被钱老太太带到绣坊去，那些料子，他基本可以做到如数家珍。
泽灏把小虫放到地上，打开自己随身的小荷包。
从里面抽出一个小小的银锭子，他递了过去，
“这位夫人，我走路太莽撞，的确是我的不是。这是我给你的赔偿。”
他这番话，直接让这个妇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这什么鬼地方？
连个小孩子都懂得布料。
“哟，薛姑太太，原来你这料子是太平村出的啊，怪不得我看着有点眼熟。”
“我刚才还跟崔太太说了这件事情，她还说我眼花了呢。”
“我听说，薛侯爷的确给过你一匹雪纺纱，姑太太，你难道不舍得用来做衣服吗？”
她旁边的几个太太夫人都掩着嘴偷笑起来。
“这就是雪纺纱，你们别听小兔崽子胡说八道。”妇人悻悻地把那一锭银子抢到手里，
“算了，量你也还不起我这一百两银子，我大人大量，不跟你小孩一般见识。”
“小兔崽子？”泽灏的脸倏地一沉，
“这位夫人，我不但给你赔了不是，还赔了钱，你为什么还叫我小兔崽子？这个词极其无理，请你以后不要用在小娃娃身上！”
妇人的脸色十分精彩。
是什么鬼地方？连个小孩都这么厉害？
这时候，她身旁的一个婢女小声地说道，“姑太太，咱们赶紧走吧，侯爷在家等着您呢。”
这句话，终于让妇人又成功地挂起了骄傲的神情，
“我们走！”
眼前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可是身上穿的衣服，还有他的言辞举止都表明，这不是一般的孩子。
——她初来乍到，还是收敛一些算了。
想到这里，她昂首挺胸带着人走了。
“怎么了，灏灏？你怎么还待在这？”钱琉璃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那一群妇人的背影疑惑地问道。
“没事，它胖，我歇一会……”泽灏支支吾吾道。
────
第二天中午。
钱琉璃收拾妥当，将泽灏带到隔壁那条街的苍茫梨园，准备听戏。
泽灏手里，还没忘抱他的小虫。
这场戏是新排练出来的，而且，据说演孙悟空的还是南照来的一个名角，大家都来看个新鲜劲。
喧天的锣鼓，伴随着那只猴子出场。
泽灏的眼睛都亮了。
趴在他膝盖上的小老虎，一双眼睛也睁得滴溜溜的圆。
那表情，简直跟他的主人一模一样。
中场休息的时候，泽灏已经将手都拍痛了。
钱琉璃打了个哈欠道，“又蹦又跳的，就跟耍猴一样，有什么好看？”
泽灏不高兴的反驳她，“人家那么辛苦的演出，你不给鼓励就算了，居然还打击人家。”
“……”钱琉璃。
她赶紧端正自己脸上的神色，道歉了，
“对不起，不尊重别人，这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
泽灏站起来，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摔……
这个破孩子！
钱琉璃悻悻道，“你摸小狗啊？你那爪子摸了老虎，就别来摸我的头发。”
“嘿嘿，你的毛还不如人家小虫的好摸呢。”泽灏将桌子上的一个橘子剥开，随手塞了两片进老虎的嘴巴。
剩下的两片，他也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橘子太酸了。
小老虎的脸都皱得变形了。
泽灏也好不到哪去，他呸呸呸就把橘子吐了出来。
这时，一个穿着大红色对襟襦裙的妇人摇着一把折扇走过来，她“咦”了一声，
“小屁孩，又是你啊。”
泽灏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倒也还记得要有礼貌，
“老奶奶好。”
妇人瞪了他一眼，
“叫什么奶奶？我还没出嫁呢。”
钱琉璃也看过去。
果然，人家还是一副云英未嫁的姑娘打扮。
“这样啊，那叫你姐姐吧？”泽灏慢吞吞的说道。
旁边的人尽皆大笑起来。
妇人脸也有点讪讪，“你这小孩真不讨喜，昨天还让猫将我的衣服抓破。”
──又提起这一茬？
泽灏不高兴了，“这位姐姐，你那身衣服最多值三两银子，我都给了你五两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
“这样吧。”妇人眼睛咕噜噜一转，
“你把这只小猫卖给我，我就不计前嫌了，我给你二两银子，还不好吗？”
“对不起，你还是继续记着前嫌吧。”泽灏摇摇头，
“这位老姐姐，我的小虫不卖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妇人有点气急败坏。
“平常的猫只不过几十文钱，我都给你开二两银子的价了，你怎么还不卖？你是傻的吧？”
“嗳嗳，这位夫人。”钱琉璃不高兴了，
“我们家不缺二两银子，请你让开，我们要看戏了。”
──这个人，怕不是猴子派她来搞笑的吧？
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无厘头。
钱琉璃刚刚说完，一个男子进来了，他黑着脸行礼道，
“姑太太，你怎么在这里？快！侯爷找你。”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妇人也有些慌了，
“我花了钱买的戏票，这戏还没看完呢，现在走，太吃亏了。”
男子叹了一口气，“侯爷说了，你再不回去，索性就别回了。”
“好吧，回去，真是的，看个戏也不安生。”妇人这才悻悻地转身，打算跟着那个男子走。
她想走，那个男子却忽然发现了泽灏，他一惊之后，复而一喜，
“小公子，你也来看戏呀？”
泽灏认出来了。
这个人，就是在梨树村厨房外喊他小主子的那个男子，好像叫洪涛来着。
他好奇地问道，“这位叔叔，你昨天为什么喊我主子呢？”
──机会终于来了。
洪涛很激动地走上前，“因为我是你爹的侍卫。”
这句话一出，泽灏和那个姑太太都愣住了。
“不可能，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会是阿昭的孩子，洪涛你是不是傻的？”
泽灏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位叔叔，我从小没有爹，你不要胡说八道。”
每次，只要提到父亲这个词，他母亲总会垂泪半天。
他已经在下意识之中，抵触父亲这个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