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她说了。
我在死城中待了三个多月,一直没醒过来,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她——白念雪。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一般,曹涌德那个老头子都看出来了,我却还装作不知道。
从这方面看,我其实应该感谢曹涌德,是他帮我做了一场我想,却从不敢做的梦。
现如今,小白陪着我散步,在奉北的某个雪夜,没有妖魔鬼怪,没有圣马真,也没有白志新和刘耀。
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罢了,那就从头开始讲起吧,把我这三个多月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讲一遍。
“想说的话很多,但是我觉得,应该从我去死城开始说,小白,你有兴趣听吗?”
小白点了点头。
路灯下,她穿着雪白色的棉服,长发盘起,用带有绒毛的帽子遮住,只露出一双夹着霜花的眼睛,满是灵气,看的我心旷神怡。
既然我还没老,她还年轻,我们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那就一口气,把我心中的想法全都讲完吧。
于是,我点上了根烟,和小白轻轻诉说着,死城中我忘记所有人,与她结婚的故事。
包括后来,如梦初醒杀小白,道心蒙尘噬喰神。
先有楼顶会见天地护法,后有地下室听那前世今生。
夏伊岚以身为饵碎双子,真徒卸任护法天。
刘忠阳惨死地下室,煞僵袭杀虎皮人。
三十二舍命吞内丹,夏伊岚舍身毁阵眼。
整座死城,伴随着我的一声鞭落,天地崩塌,彻底覆灭。
我讲的很快,全部加在一起,也就一根烟的时间,却给小白听的皱紧眉头,为我捏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
“对比现在的结果,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我不否认,死城里每次都是死里逃生,我差点就以为我活不下来了。”
“所以,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到底想要什么,想追求什么。”
“小白,你知道有个词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么?”
“我觉得我想明白了,在死城和你过了三个多月,我深刻意识到,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藏在心里装作不知道,但曹涌德明白,他用这种假象留住了我三个月,如果是现实世界,我想我心甘情愿被留住,三年三十年,直至我身死道消。”
我一阵恍惚,张了张嘴,只觉得心中一疼,脑海中出现了无数念头。
林之中,你命犯五弊三缺,残缺情缺两难全,这样一意孤行真的好吗?
白志新交代给你的那些话,全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你们在一起了,那以后呢,有可能有以后吗?
我欲言又止,理智止住了势头,心里却仿佛被刀割了口子,钻心的疼。
小白见我不说话了,她望着我的双眼,有些雾气,等着我把最后那句话说出口。
“我听过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哥一直在告诉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执迷不悟。就像我说的,我觉得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只要在你身边,感觉很对,不论干什么,都觉得很对。”
这回,小白开口了。
“大叔,我问你,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是想在天地崩塌前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还是想和我牵手,直面死亡。”
她动了,两步绕到我身前,一把扑进我怀里。
那种真实存在的触感,让我心中最后的理智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四个字,我喜欢她。
“如果有南墙,咱们可以去撞,一块撞,撞不动就绕路,只要你有这份勇气抓紧我的手就好,再说了,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到底在怕什么?”
怀里的小白把头埋在我胸前,双手扣在我后腰上,不愿松开。
那一刻,我似乎能感觉到,有她在,甚至连身边的冷空气都带有一股清香,吸入鼻腔,让我格外心安。
我想开口,却突然听到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是小白的手机。
她愣了下,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了关机。
街道上四下无人,万籁寂静,我与小白相拥在街边,感受着奉北的钢筋水泥和柔美雪景,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良久,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开口道:“小白,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危险,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死在某场惊心准备的阴谋里。圣马真手眼通天,我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粒棋子,风雨飘摇,落叶无根。可在死城里的三个月过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如果明天我就会死,今天,我想和你在一起,白念雪,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怀里的小白轻轻颤抖着,她一言不发,只是传出了轻泣声。
我摸了摸她的头,抱紧了这个住在我心里的女孩。
五弊三缺么,如果我真的命犯两缺,那就让我看看,这贼老天能欺负我到几时。
毕竟,就像小白说的,我也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明显,哪怕我抛去所有不谈,内心深处仍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
我不能错过小白。
我和她肯定很早之前就认识,只不过,我们都忘了,也许在我前半生的某时某刻,她出现过,带着温和笑意,对我说:“我叫白念雪,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重新相遇,在一起了。
我想好好珍惜她,用我的生命去珍惜。
这回,我们终于约定好要在一起,就算真有所谓的南墙,也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
胡思乱想着,我的手机也响了,有点煞风景。
我皱着眉头掏出了手机,却发现是殡仪馆领导的号。
我心思一沉,知道坏菜了,刚才小白的手机该不会也是领导打过来的吧?
我示意小白别出声,自己则接通电话,小心翼翼的问道:“喂?领导,出啥事了?”
“还说呢,我先给白念雪打的电话,她给我挂了,再打就关机了,老林,她跟你在一起呢吗?”
这种事情我肯定得想办法给小白开脱,便圆滑的打了个太极:“那个啥,她可能忙着呢吧,我也不知道啊,对了,领导,是不是出什么特殊情况了,听你语气火急火燎的。”
我们领导一直是一个波澜不惊的能人。
大概是生死见的太多了,他每次都和我们说,遇事不要慌,得稳住阵脚。
我们是人生中最后一道保障,若是我们慌了,那些正主家属只会觉得我们不专业,像业余选手,更不会放心把那些已故之人交给我们。
可是这次,领导怎么慌了呢?
听他语气,我下意识觉得要出大事。
“别扯淡了,老林,明天你和卢伟两组入殓师外调,去奉北煤矿,那里出事了,大事!”
奉北煤矿?
这个地方我知道,有点偏远,位于奉北南边,是个大矿坑,都不知挖了多少年了,算是这座城市的重点经济来源之一。
对了,之前的蒋家,他们那个朝华公司,还在这奉北煤矿有股份,也是我们常说的金主爸爸。
“领导您慢点说,出什么大事了?”
“奉北煤矿矿底小规模坍塌,砸死了十几个人,明天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尸体怎么样了,从矿底拉出来了吗?”
“还没,现在的情况不好说,谁也不知道那底下什么样,没人下去。”
“那领导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和卢伟他们下矿拉尸吗?”
“开什么玩笑,咱们是入殓师,不是菩萨佛祖,都是肉做的,你几个下去了,不小心砸里面怎么办?”
“那我们过去看看情况,随机应变?”
领导轻嗯了一声:“这件事别张扬,要不然不好收场,你也知道,奉北煤矿后面是朝华公司,背景大的很,他们叫咱们殡仪馆过去瞅瞅,碍于面子,咱们肯定得去,但不论如何,安全最重要,知道吗,你和卢伟都是在殡仪馆干了好多年的老员工了,去了我也放心,看好自己学徒,别乱下矿!”
“知道了领导,那明天我们从单位开灵车过去。”
挂断了电话,我心思沉重了不少。
奉北煤矿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这次怎么就不偏不倚,赶在年后坍塌了呢?
还砸死了这么多人?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阴谋?
“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和小白已经算是情侣关系了,她还是没改口,大叔大叔的叫。
这挺好的,至少我听着比较习惯。
“奉北煤矿出事了,明天咱们和老卢过去看看!”
“好,那咱们先回去吧,明天有活折腾了。”小白分的清轻重缓急,也就没多说什么,下意识牵起我手往回走。
与男性朋友的肢体接触,我毫无顾忌,但是突然与小白牵手,我这单身了这么多年的老单身汉还真有点不习惯。
小白见我有点僵硬,回头看我,笑意吟吟:“怎么,大叔,你刚刚还和我说就算你明天死了,今天也要和我在一起呢,怎么现在反倒没刚才硬气了?”
我苦笑一下,没松手,反而一把背起了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好笑,我和小白在一起,还是有吃瓜群众的,那便是王景这个大电灯泡。
从我刚才和小白说话,他就在我体内嘿嘿嘿的傻笑着。
我没搭理他,但心里暗暗记着,有什么机会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下他。
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才多大一会,控制我双腿的王景就有活干了。
背着小白,我占便宜,他走路,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