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屋子,室内温度甚至比室外还要冷上许多。
“大叔,你快看看范小姐怎么了,她不对劲!”小白见我来了,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范女江,她一身新娘服红到阴冷,皮肤白了最少三个度,一动不动,嘴旁却有寒气传出,透着股灰黑色。
再看她的面向,红唇死人脸,眼睛上翻着,满是血丝,头发和眼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变白,活脱脱一个鬼新娘。
瞧见她这状态,我有点懵。
可以肯定的是,她被鬼附身了,可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在这样的场合,全然不顾院子里两桌子鬼差和黑无常,私自上了范女江的身。
她不要命了?
“让开。”鬼新娘翻着白眼,把脸冲向了我,“你小子还没资格挡我的路!”
她口气不小,可我也不是吓大的。
“你是什么人?”我伸手把小白护在了身后,警惕着鬼新娘。
如今,我已经不算是菜鸟了,第六感十分精准。
我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位,比我想象中的脏东西还要猛,甚至要凌驾于鬼煞之上,我未必是对手。
可那鬼新娘却不在意我怎么想。
她似乎从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是一个眨眼功夫就贴至我身前。
我一愣,十分震惊她这速度。
因为我们同在一个屋子里,所以我清楚看见,鬼新娘没有任何技巧,一个闪身就窜了过来。
从我入行开始,有这本事的没几个,吃了林虎内丹的三十二算一个,红娘算一个,林碧玉可能也算一个,鬼新娘这是?
“老林,不能轻敌,这是只冥鬼!”久违开口的王景声音紧张,提醒道,“阳间不比阴间,因为阳气压制,亡魂之体哪怕到顶,最多也就是鬼煞而已,可她不一样,她是从阴间逃出来的冥鬼,比鬼煞还要高一个层次!”
冥鬼?!
我大脑飞速运转,想起曾几何时老姜头在日记中写过的一段文字。
他说阴间阴气充足,亡魂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会比阳间的鬼还要难对付很多。
通常而言,阳间亡魂天花板也不过是三岁之流,可在阴间,三岁这种鬼煞只不过是小儿科,甚至还有不少冥鬼。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碰见冥鬼,可谁曾想,竟然在这碰上了。
赵家村还真是风水宝地啊,先有挖人心肝的器官贩子,又有三岁七斤这样的道魔对立,现在竟然连冥鬼都有了。
书归正传,那鬼新娘与我的距离只有几公分,皮肤往外透着股刺骨寒气,逼得我后退两步,忙对小白说道:“小白,快跑,去房后找白志新和刘耀,我留在这对付她!”
小白知道自己在这只会给我添乱,外加上她不知道鬼新娘的来历,也就没多想,只是轻声道:“大叔,小心点,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我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看来小白已经离开了。
“碧玉姐,出来帮我一把,要出事。”
我语言简短,林碧玉也十分靠谱,直接从酒壶中飞出,在我身边幻化成型,还是那副青色长衫,却给满了我安全感。
“放心,有我呢。”林碧玉这姐姐话少到可怜,只是轻声说了五个字,便没了下文。
而那鬼新娘,似乎也耗尽了耐心。
她完全没把我身边的林碧玉当回事,动如闪电,五根锋利指甲好似铁钩,直奔林碧玉面门。
林碧玉不慌不忙,后撤一步躲开鬼新娘的攻击,手中虚握,一把单戟凭空出现,被她回身一戳,同样刺向鬼新娘要害。
“碧玉姐,不能杀,范女江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了,不能让她死在咱们手里!”见林碧玉如此稳准狠,我是真慌了神了,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范女江杀了,那我们今天忙活来忙活去,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我发话,林碧玉手中动作毫无停顿,却转换轨迹,避开了鬼新娘的要害。
可鬼新娘怎么可能领林碧玉的情,她速度极快,抬起一手,甩出一根锋利指甲,径直射向了我。
那一刻,我清晰看见指甲如子弹般冲我而来,可我肉身限制,动作太慢,完全躲不开。
幸好,我身边有林碧玉。
这姐姐猛地用力,一道绿光射出,正是她那单戟,就跟算好了一样,在锋利指甲射来的半路上,正中指甲,直接钉在了我身侧的墙壁上,还冒着浓浓黑烟。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擦了把冷汗。
六十年道行算什么,在冥鬼面前,在林碧玉面前,都不过是一只被人随意掌控生死的蝼蚁。
这是我当时脑海中的唯一想法。
“老林,没事吧?”见我脸色惨白,林碧玉以为我吓到了,竟然多说了两句,“刚才小瞧她了,不好意思。”
我摇了摇头:“范女江呢?”
林碧玉轻皱双眉,转身一看,这才发现鬼新娘已经跑路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啊,这冥鬼是懂兵法的。
可范女江是无辜的,她那小身子骨真心扛不住鬼新娘这样造,会出大事的。
还有一件事,特奶奶的范无咎呢?
院里不是有黑无常和两桌子鬼差么,都死哪去了,就这么让一只从阴间爬上来的冥鬼大摇大摆附范女江的身逃跑了?
我收回了林碧玉,快步离开屋子,来到了院子里。
黄家人那边早就吃完了,大概是和白志新交代过,已经离开了。
而鬼差这边的两桌,却还是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壶,喝的那叫一个尽兴。
我头一回看见鬼也能醉成这个三孙子样,甚至还有两个鬼差趴桌子底下,不省人事了。
再看范无咎,这老东西的大丑脸上黑里透红,呵呵呵的醉笑着,正和自己身边的鬼差划拳呢。
看得出来,他划拳技术非常次,几乎没赢过,一杯接一杯下肚,身旁放了好几个满满当当,却开了盖子的酒瓶子。
那可都是五十六度的白酒啊。
“八爷,八爷?”我大叫了两声,打断了范无咎的比比划划,“别喝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能比你老爷我划拳更重要?”范无咎酒品奇差,他大大咧咧的,一把将杯子摔在我脚边,大骂道,“滚蛋,要是再打扰我的正事,老爷叫你三更死,你特娘的就过不到天明!”
我都无了奈了,这……这什么鬼东西啊!
“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我们那头,有个说法!”一旁稍微清醒点的鬼差,见我吃了瘪,嘿嘿笑道,“红脸范八爷,白脸血阴将,都不能惹,知道不!”
我知道个屁,我就知道捅娄子了,要是再不想办法,什么红脸白脸的,都得成死人脸,就算他范无咎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不行!
“八爷,别喝了,阴间爬上来只冥鬼,附身新娘跑了!”我是真没办法,便直接大叫了一声,“你们不管指望谁管啊,我有那个本事抓回来吗?”
一听这话,范无咎嬉皮笑脸的大红脸僵了一下,随即一哆嗦,不可置信的问道:“啥玩应?少了?谁少了?”
“冥鬼啊八爷,冥鬼跑了!”
“握草,出事了。”范无咎听清了我的话,一个激灵,酒劲吓退了不少,忙指着两桌子鬼差骂道,“你们这些不省心的,谁最后从回阳路上来的,咋没锁门呢,跑出来一只冥鬼,这么大的事,责任算谁的?!”
听范无咎如此训斥,两桌子鬼差全都精神了,一个个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赶忙抹了把脸,没敢回话。
“八爷……好像,好像是您最后上来的。”还是刚才给我解释的那个鬼差,这小子特别喜欢接话。
“放……放屁,还敢顶嘴!”范无咎喝的太多了,直打酒嗝,“老爷我看出来了,就是你小子最后上来的,到时候我哥怪罪下来,你就给我死地狱去滚油锅吧!”
这回,那个接话的鬼差吓坏了,赶忙跪在地上,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
对于他们这段,我似乎听懂了一些,大概意思是鬼差过阳有自己专门的回阳路,要是不锁门,其他阴间妖邪鬼魅也能跟着跑出来。
至于这次,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肯定是范无咎最后上来的,现在找自己手底下的人背锅呢。
说到底,阴间和阳间有啥区别,鬼差这么牛逼,一样是阴间的吗喽,纯纯牛马。
我突然回过神来,劝到:“八爷,现在哪是推脱责任的时候,咱们想办法找找啊,要是让那冥鬼杀了人,罪过可就大了,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范无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脑袋上的高帽,懵圈中带有两分清醒,清醒中有带着几分醉意,高声叫道:“那个啥,列队!”
一听这话,二十来号鬼赶忙绷紧身体,排列出了队形。
范无咎扫视一眼身前鬼差,终于有了几分严肃的滋味:“范女江,这次阴婚的新娘,还是我本家,老爷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阴婚结了个寂寞,但老爷我明白,钱是真的,那她范女江就是咱们的财主,回阳路没锁门,溜出来一只冥鬼上了财主的身跑了,这可是大事,小的们,都给我追,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把那只冥鬼给我捉回来,老爷我要亲自把她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