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日头火辣辣的,树叶被晒得蔫蔫打着卷儿。
高台上没有遮挡,沈夫人眯着眼看向台下。
姜宝珠这个贱丫头来了,那沈淮容呢?
“大人,罪妇在死之前,只有一个心愿。”
沈夫人恳求监斩官,想见沈淮容最后一面。
人头落地,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见沈大人?”
沈家人通敌,皇上已经网开一面,没有株连九族。
只有沈家百十来口,被拖出来斩首示众。
监斩官很为难,他思虑片刻,派人去给沈淮容送信。
一刻钟后,该到了吃断头饭的时候。
“沈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淮容出现在断头台上。
他面色淡然,沈家被斩首,对他来说只有解脱。
也好,这是二人见的最后一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夫人冷笑道,“沈家的动作,应该瞒不过你去。”
不想让姜宝珠受委屈,不过是沈淮容脱族的借口。
生日那日,沈夫人的要求,应该也在沈淮容的算计内。
沈夫人给了沈淮容一刀,沈淮容将计就计。
是沈家太过心急,否则绝不是这个结果。
只差一步,万丈深渊。
“沈淮容,哪怕你不认我这个亲娘,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家毁在你手里?”
沈家百十来口人命,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你于心何忍?”
沈夫人一脸痛心。
“沈夫人,你高看我了。”
造成一切的,是沈家,不是他沈淮容。
他自诩没有这个本事。
如果非要争论,那随意,他不在意背黑锅。
“你说是就是吧。”
沈淮容不否认,反正他在沈夫人眼中,一直是个妖孽。
“还有一刻多钟,留给沈家人尝断头饭的滋味。”
沈夫人蒙在鼓里,注定不能做个明白鬼了。
沈淮容把所有一切,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求情的话就不必了。”
沈淮容语气分外冷漠。
“呵呵。”
沈夫人怨毒地盯着沈淮容道,“如你这种陷害爹娘的人,必将遭到报应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那也不错啊。”
沈淮容面上没有半分变化,语气轻快许多。
世人总是看中香火,传宗接代,殊不知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
沈淮容娶姜宝珠,并不是为香火。
有了孩子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完全不影响二人过日子。
“沈淮容,你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注定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终究是她心慈手软了。
当初,就应该把孽种溺死在恭桶里,而不是留下他兴风作浪。
如果说后悔,沈夫人只后悔没早点把人杀死。
“你没这个机会了。”
沈淮容转身,面容平静地下了高台。
“公子,沈夫人死到临头还信口雌黄!”
青衣一脸怒容地道。
德高望重的和尚的确说过,他怕公子往心里去。
“我曾经给自己算过。”
的确如沈夫人所说,沈淮容六亲缘薄。
可是在结识姜宝珠后,他的命数发生奇怪的改变。
“命有定数,却也会变化,何必执着?”
很多东西,沈淮容不在意。
沈夫人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前提是,做恶人的人变成厉鬼再说吧。
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扔下令签。
“斩!”
随着一声高喝,刽子手举刀落地。
沈家众人人头落地,血迹喷涌迸发而出。
姜宝珠不眨眼,等脑袋滚出好远,她才呆呆地问道:“我大哥来了吗?”
“您找大公子做什么啊。”
这个时辰,姜修文在衙门办公。
“之前,我大哥好奇掉脑袋,脑袋能滚出多远,现在有答案了。”
答案就是,全看刽子手的水准。
手起刀落得越麻利,脑袋滚得越远。
如果刀钝,就得多砍几下,遭那二遍罪。
小桔子抽了抽嘴角,想不到姜修文上断头台,命悬一线还那么求知若渴。
沈家全族被灭,一直闹到农历六月。
到六月,京城又有新鲜事,百姓们转移了注意力。
皇后娘娘的侄女凌可心,被指婚给卫尚书之子卫定丰,爆了冷门。
二人的婚期定在农历八月底。
比沈淮容和姜宝珠的婚期还要早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