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很庆幸,自己没有在这面镜子里看见那个身穿黑袍的神明,不然这一章就要变成惊悚剧了。
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邓布利多抬起头,看了一眼柜子高处的分院帽。
“月光能够照亮在黑暗中前行的人,她默默地将这美丽的光芒照耀在他人的身上,自己的内心却是一片荒芜寂静。
她可以爱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可是唯独忘了爱自己,就算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一直在为别人,为别的目的而活。
她不爱自己,阿不思,这就是她最大的缺点。”八壹中文網
昨晚分院帽的那些话字字句句环绕在他心头,经过厄里斯魔镜的试探,邓布利多越发确定了安娜心中有很严重的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到底从哪里来?
他不清楚这一点,从厄里斯魔镜里描述的画面也看不出这一点。
“你的愿望很美好,安娜。”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从底下的柜子中拿出了几碟小零食,有些甜腻的香气徐徐飘荡在校长室内,令人食指大动。
她离开魔镜那边,跟着邓布利多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瞥了一眼桌上的甜点,难得丧失了品尝的勇气。
一闻就知道这些太甜了,她还是喜欢微甜的,清爽的口味。
“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不过我想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一谈。”
见安娜对桌上的甜食无动于衷,他又掏出了各种各样的糖果摆到面前,示意她尝尝。
“谢谢,校长先生,不过我现在还不饿。
那么,您想和我谈些什么呢?”
安娜婉拒了他的好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你的入学档案上并只有监护人的名字,父母那一栏填写的是不详,可你刚才提到了你的父亲。
请问你是否方便告诉我,你的父亲和母亲叫什么名字呢?”
......
校长室里陷入了暂时的寂静,墙壁上挂着的历代霍格沃兹校长画像都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
可如果凑近些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双眼都睁开了一条微微的小缝,紧紧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银发女孩儿。
“我的母亲,关于这个,我想说的是,邓布利多校长,我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母亲,我......”
安娜垂下眼眸,不再去看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天蓝色双眼。
“我是从纽迦蒙德的最底层实验室诞生的,至于我的父亲,您心中应该也有猜测了吧。
他叫格林德沃。
盖勒特·格林德沃。
几十年前被您打败,然后关进纽迦蒙德的那一位。”
她的声音极轻,不带任何情绪,邓布利多的心脏忽的加快了跳动的节奏,随后意识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可能。
“你是,你是他创造出来的灵魂?”
他瞪大了双眼,难得失去了往日的平静,语气中满是震惊。
“不,校长先生,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超的炼金术,最禁忌的黑魔法,也创造不出一个人的灵魂,虽然我父亲有这么试过,但他失败了。
这是神明的领域,是灵魂自身永远触及不到的法则。
我想父亲只是创造了这个炼金身躯,然后我的灵魂在冥河中无意间被吸引,才变成了现在的我。”
安娜一瞬间就明白邓布利多的意思,急忙解释道。
“就算是炼金身躯,也是禁忌黑魔法的一种,盖勒特他怎么能......”
邓布利多表情严肃,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所以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索就义正严词地反驳了安娜的话。
随后他就看见,对方猛然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像是熟睡之人突然被惊醒一般,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天蓝色的双眼中空洞无比,这不是大脑封闭术造成的,而是安娜自己陷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中。
“是的,您是对的。
父亲创造我,是因为他心中有执念,他放不下与您的过往。
我的确没有母亲,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校长您,算是我的另一位父亲,是刻在我生命中的另一个亲人。
可您说的也没错,我......我本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是......禁忌的存在。”
她喃喃道。
坐在她面前的邓布利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懊悔刚才的口不择言,本想说些话来安抚她的情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有清凉的液体从她眼角滑落,安娜伸手去擦拭,才发觉这是自己的眼泪。
多稀奇啊,自穿越以来,她还从未这样失态过。
本以为对邓布利多说出自己身世的时候,自己会激动,或是开心,可是这些都没有,她很平静地说出了格林德沃是他父亲这件事。
反而是刚才校长反对黑魔法实验的那句话忽然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灵魂站在这个世界之外,其中的故事本该与她毫无关系。
就像厄里斯魔镜中显现的那样,她一直都站在外面,再怎么找寻,里面始终没有她的位置。
安娜·阿不思·格林德沃是因为盖勒特·格林德沃那段难以释怀的过往而诞生,她的灵魂是因为神明的契约而穿越,这些都是她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在圣徒眼中,她是理想的标志,是掌舵者。
在格林德沃眼中,她是那段过往的寄托,饱含了所有的愧疚与爱恨。
在邓布利多眼中,她是格林德沃的女儿,是可以疼爱的学生,但也是需要担忧的圣徒之首。
在其他人眼中,她是和善可亲的友人,是势不两立的敌人,是可有可无的,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可真正的她又算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神明的契约,她根本就不会穿越,也许这副身躯依旧会冷冰冰地摆在纽迦蒙德最底层的实验室中不见天日。
她应该化作灰烬,长埋于前世父母的坟墓旁边,灵魂重新投入冥河,等待着不沾任何因果的来世。
如果没有这些,她现在只能算是一个死人罢了!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眼中的泪水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一般宣泄出去,带着压抑忽略了整整十一年的,对自身存在的质疑。
体内的魔力流转变得躁动起来,就连耳边邓布利多急切的呼唤声也随之远去。
时隔六年,她再一次陷入来势汹汹的魔力暴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