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姜半夏微微瞪大眼睛，本就呆萌的娃娃脸比平日更呆，脑海里不断响起周先生的那句名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只是对于她来说，问题是究竟该让内心尴尬爆发出去，还是悄无声息掐灭，不让双方一起尴尬。
她只是想进去拍一下证件照，沈雁西却误会成他也要拍，还一副拍出来不好看的模样。
看到沈雁西僵硬的身体、紧张的表情，姜半夏最终还是没把真话说出口。
沈雁西看上去实在太期待了，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拍过照，居然这么想臭美......姜半夏腹诽了几句，还是选择让尴尬在自己这儿灭亡。
“你这不是挺好看的吗？一定很上镜，别担心了，我们走！”姜半夏说完扭头主动打开相馆大门，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沈雁西看到她落落大方的姿态，内心紧张都消减了大半，受她的影响渐渐变得自然了起来。他走过去，主动撑着门，对姜半夏抬了抬下巴。“你先进。”
姜半夏抿唇忍住笑，点点头朝里面走，室内并无人看守，里面的拍摄间不时传来一道沉厚的中年男声。
“哎就是这样，看着镜头，想想你们一起经历过的开心事，哎对了！”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一道闪光，结束后，里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一名蓄着大胡子的中年走在前，后面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男一女，亲昵地说说笑笑，打扮得十分正式。
看到姜半夏和沈雁西，大胡子咧嘴一笑，主动招呼道：“你们是来拍照吗？先进去稍等一下，我把这两位新人的收据开了就进来。”
姜半夏和沈雁西点点头，走进拍摄间，还能听见外面的对话。
“你们结婚可是挑着好日子了，最近来拍结婚照的年轻人特别多，你看刚进去那两个，多半也是！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赶上好时候啦，自由恋爱，条件也好，真是什么都好。”
大胡子的声音传入后面，让本就紧张无措的沈雁西更加紧张，他原本坐着，听到这话从蹭一下站起来，掩饰心虚似的走到一边，距离姜半夏很远很远。
“咦，你跑什么呀？”姜半夏惊讶地看着他。
沈雁西故意严肃地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去买两瓶汽水。”
姜半夏瞥见他侧脸的红晕，再看到他急匆匆的脚步，终于反应过来他是为大胡子的话害了羞。
只不过这逃跑的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女儿国国王，沈雁西是急着去取经的唐僧呢！
沈雁西走了不到半分钟，大胡子就撩起帘子进来了，为了避免误会，姜半夏赶紧主动解释了一番。
“老板，麻烦你帮我拍一下证件照，一寸黑白，只要两张。我朋友一会儿来了，也麻烦你帮他拍一版。”
大胡子一听就知道，刚刚他在外面说错话了。“抱歉，刚刚是我误会了。”
“没事儿，先拍照吧。”姜半夏想趁沈雁西不在，赶紧把寸照拍好，省得他觉察出不对劲会尴尬。
大胡子让她坐端正，调整好脑袋的位置，一边拍一边由衷夸道：“小姑娘长得真标准，真上镜，要是长在大城市，说不定能当电影明星呢！”
咔嚓！
镜头巧妙地捕捉到姜半夏开心微笑的模样，大胡子比了个大拇指。“妥了！一周后来取，保证好看。”
“谢谢老板。”姜半夏有点期待，要是照得好看，她以后还能带家人一起来拍全家福，挂在家里看着就红火。
不一会儿，沈雁西拎着两瓶冰凉的北冰洋，跨着大步从门外走回来。被太阳一晒，脸上额间都有了汗珠，于是脸颊的红看着就不像害羞、倒像是热的。
“我准备好了。”沈雁西一脸认真，拿起板凳坐到姜半夏旁边，肩膀与她保持了一拳距离。
他双手紧紧捏着北冰洋，看向镜头的双眸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姿态堪比新入伍的军人。
姜半夏这才反应过来，他僵硬扭捏不是因为照相，是因为......他误会她是要合照！
“咳，女同志往我这边看了，对着镜头，男同志再靠近一点，肩膀再近一点，哎对了！一起看我镜头，三、二、一！”
咔嚓！
闪光灯一亮，沈雁西和姜半夏的表情被记录下来，定格在了小小的海鸥照相机里。
“好了，拍完了，可以动了。”大胡子看到两人都僵坐在位置上，心下好笑，他拍过的人太多了，一看就知道谁俩有戏，有俩迟早要完。
这两人都懵懵懂懂，不过一看就是有戏的那种，他眯了眯眼睛，决定只给他们开一张票，不管是取寸照还是合照，都只能凭那张票取。作为摄影师，他只能帮到这儿了。
“出来吧，我给你们开票。”
沈雁西主动起身走过去，小声跟大胡子叮嘱了一句。“要五寸，洗两张。”
“没问题！”大胡子开了票据，又问道，“女同志还拍了一寸的证件照，一起开票？”
“嗯！”沈雁西虽不知姜半夏拍一寸照做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一寸两张，六角，五寸两张，两元。”大胡子说着小心觑了一眼，有些男同志一开始很大方，听到钱，脸色就会变了。两块六，对于年轻人来说不是洒洒水的小数目。
沈雁西对这数字毫无反应，淡定取出两块六递给他，小心翼翼叠好票据装进包里，看向正从里面走出来的姜半夏。
姜半夏神情恍恍惚惚，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就莫名其妙跟沈雁西拍了合照。她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咂摸过味儿来，原来沈雁西刚刚的僵硬和紧张，不是想臭美拍照，而是误会她在邀请他合照！
姜半夏没有震惊太久，她一向活得大大咧咧，不会把这些事往深处想，何况来一趟县城不容易，合照留个恋也挺好。
“老板，多少钱。”
姜半夏深呼吸了几下，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
“这位男同志已经给了，票据在他那里，到时候记得来取。寸照一周，五寸合照......”大胡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改口说道，“五寸合照要两周，都凭这张票据来取就行。”
帮到这里，他已经很尽力了。大胡子对沈雁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就看到他眉心一皱，表情变得严肃。
“同志，两张一起拍摄，胶卷上挨在一起，怎么会分两周洗出来？”
大胡子：“......”
这么直愣愣的二傻子，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记错了，那你们一周后来取吧！”大胡子无语，这个忙，他不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