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早晨的风凉爽宜人，温度正好，李金桂却觉得有点冷。她看着相对而立的姜半夏，第一次没有嫉恨和怨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姜半夏，看到我倒霉，你会不会很高兴？”
“还好，没有特别高兴。”
姜半夏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她确实只有一丁点儿幸灾乐祸，没有乐到哪儿去。毕竟李金桂的死活跟她毫无干系，很难让她生出过多的情绪，她只觉得昨晚看了一场狗咬狗，还挺好玩。
李金桂像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她不咸不淡的答案也不生气，而是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恐惧的语气说道：“你也逃不掉的，苏梦莹......她根本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哦？以为的哪样？”姜半夏看到她瑟瑟发抖，故意装作不知道，继续套她的话。
“她根本不是表面那么无辜可怜！”李金桂咬了咬牙，干脆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昨天我和马小慧和马大强说好，把苏梦莹送去马大强床上，等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我跟马小慧就撺着方嫂子进去捉奸，然后再在村里闹开。”
事情跟姜半夏猜测的差不多，她听后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故意装出了惊讶的样子。“然后呢？”
“马大强在马家隔壁的破空房子里等消息，马小慧在家盯着她嫂子，引苏梦莹的活就落到了我头上。我引她来的时候特别轻松，她问都不问去做什么就答应了，谁知刚走到那间屋子门口，我突然就晕了！”
“你？壮得跟牛犊子似的，吃得比猪......咳，你会说晕就晕过去？”
姜半夏不太相信，李金桂平时连个头疼脑热都不会犯，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跟马小慧说，她也不信，非说我是跟苏梦莹反水害她。”
李金桂眼神焦虑，不安到了极点。
“我说的就是实话，苏梦莹走在左边，我正想让她进屋，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半夏一直观察她的表情和眼神，确实不像是说谎。“那你仔细想想，晕过去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细节也不要错过。”
“不一样的事？”李金桂呆滞地挠了挠头，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来。
李金桂的父母见她久不过来，等得不耐烦，大声催促了几句。李金桂的思路一乱，只能摆摆手算了。
“我现在还晕得厉害，想不起来，等想起来再跟你说。”
“你叫我过来就为了跟我说实话？还真不像你。”
姜半夏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果不其然，李金桂眼神闪烁着开了口。
“苏梦莹的阴狠你也看到了，你跟她有过节，她迟早还会找上你。我是想给你提个醒，能先下手为强就下手，别等她占了先机。”
“哦——”
姜半夏无所谓地耸了耸鼻子，没有再跟李金桂多说，蠢成这样还想利用她，做梦去吧。
看着李金桂回到李家的牛车上，姜半夏也不再耽误，叫上姜连翘一起往镇上走。
听到李金桂刚刚讲述的事儿，姜连翘惊讶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苏梦莹的爷爷......你当时还小，肯定记不得了，她爷爷以前因为是封建遗毒被斗过，最后几年脑子不太清楚，但村里人都说他以前是有点本事在身上。”
“封建遗毒？”
“嗯，据说她爷爷祖籍在西南大山，会点神叨叨的巫医手段，你刚一说我就想到这儿了。你说苏梦莹会不会继承了她爷爷的手段？”
姜半夏一听，本能地觉得有点荒谬，可仔细一想，民间传统医学大有学问在，靠山吃山的人们利用深山野林里的植物，研究出来的药物还真不少。如果苏梦莹继承了这一门手艺，用药迷晕李金桂确实不是难事。
“我今晚回家就去马家破屋门口看看，如果是用药，说不定会留下点痕迹，找回去让爷爷一辨就知道了。”
*
“梦莹，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给李金桂用药了？”
苏兰心一大早来到侄女独住的老房子里，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苏梦莹柔柔一笑，眼神不躲不闪，点了点头。
“嗯，用了，怎么了姑？”
“大伯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手艺邪门，你怎么还敢用！你忘了你爷爷和爸妈怎么死的了？”
苏梦莹她着听到急的语气，忍不住笑了。
“他们制药不小心，染上肺病是科学原因，不是什么邪门的原因。姑，我活这一辈子，要么靠自己争个前程，要么就死了算了，怕什么？倒是你，还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姜大队长可是香饽饽。”
“哎，我本来想从姜半夏入手，你又跟她闹翻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苏兰心并不心急，村里这些女人，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对了，你跟那个秦知青怎么样了？”
苏梦莹本能地咬了咬唇，脸颊泛红。“能怎么样，人家就把我当妹妹。”
“不行你就换一个人，我看那个沈知青也不错。秦知青太受欢迎了，就算跟你好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迟早让你气死。”
“姑，这是说换就换的吗？”
苏梦莹无奈，她就是喜欢秦方明，有什么办法？
苏兰心看到她不争气的样子，用手指戳了戳她额头，提点道：“傻啊你，又没让你跟谁定下，你要多为自己留条路。就算没成，认几个哥哥不好吗？以后这些知青回了城，就是你在城里的人脉。”
“有道理。”苏梦莹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她不该钻了秦方明的牛角尖，眼界打开，思路就开了。“姜半夏跟沈雁西走得挺近，要是我能把沈雁西搞定，还能顺便气死姜半夏，一举两得！”
苏兰心点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再好好盘算一下，应该怎么做。”
苏梦莹抿唇笑了笑，胸有成竹道：“沈雁西的手风琴坏了，一直没修好，我要是给他弄好了，以后有来有往就容易多了。”
“这不是老天爷都帮你吗！大伯以前最爱拉手风琴，坏了就爱跟你嘀咕怎么修，我当时还笑话你小小年纪爱听这些，嗐，这就真派上用场了！”苏兰心越说越激动，甚至觉得侄女跟沈雁西更登对，恨不得立马把两人撮合在一起。
苏梦莹也觉得老天对她不薄，大好的机缘给她送到门口来了，她居然现在才明白过来。“姑，你一会儿是去姜南星那边上工吧？到时候就靠你了。”
苏兰心拍了拍胸脯，满怀信心地保证道：“放心，指定让沈知青‘无意中’听见你会修琴，让他主动来找你。”
苏梦莹听到这话就放了心，沈雁西那么想修琴，今天之内绝对会来找她，到时候再留沈雁西吃顿饭，一来一去，人情债就欠下了。
要是姜半夏知道这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想到这儿，苏梦莹本就期待的心更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