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连翘躲在卧室里冷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推开门,隔着一条缝隙,听出孙家人正站在客厅靠阳台的门口,正窸窸窣窣议论着她和那门工作。
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走出卧室,站在靠客厅的走廊口,把孙家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婆婆说,她娘家村里有个脑子不好的姑娘,不疯不闹只是傻,看屁股是生儿子的好料,她跟姑娘家都商量好了,三十块钱,十斤粮票,两斤肉票,让人来跟孙云峰生个儿子。”
姜连翘说着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凉的讽刺笑容。
“难怪我一说不想去外面上班,他们就拍桌子摔碗急了眼,原来是想给孙云峰腾时间生儿子!”
“畜牲!”
姜建刚气得神情狰狞,站起来想往门口冲,又想起了刚才对女儿和侄女的保证,只能在包间里走来走去骂骂咧咧。
“一家子没心没肺的畜牲,当初想娶你的时候恨不得跪着求咱们,这才结婚多久?孩子刚满月就打起了歪主意,真当我们姜家没人了?!”
“呵呵,要只是让孙云峰跟人生儿子,我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姜连翘靠着椅背,一贯温柔脆弱的眼神荡然无存,眼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恨意。
“他们怕我一年后回了家,不肯安安心心接受外人生的儿子,就打算把婷婷送给拐子,让人带到外地去。”
听到这话,姜建刚整个人都呆滞了,他张了张嘴,看向女儿那双充满恨怒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下作阴毒的事,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姐,他们知道你偷听到了吗?”姜半夏早就知晓结果,尽管生气,但比起大伯和堂姐要冷静许多。
姜连翘闻言摇了摇头。“我听完人都麻了,回到卧室坐了一会儿,孙云峰中途还进来拿了包烟,没看出什么来。我等他们都走了才跑出来,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那就好。”姜半夏拉住姜连翘的手,认真劝道,“姐,你要再在孙家坚持几天。”
“不行!”姜建刚是个急性子,听了立马就反对道,“孙家那是虎狼窝,不能回去!”
姜连翘却觉得姜半夏很有主意,想听听看她怎么说。“爸,你别急,半夏肯定有她的道理。”
姜半夏确实早有计划,只要成功,姜连翘就能跟孙家决裂,还不会受伤害。这年头,不管女方受了多大委屈,只要离婚就避免不了被人议论指点,所以这不是个办法。
“孙家敢这么对姐,无非是仗着我们家是女方,为了名声也好、孩子也罢,不可能主动提离婚。这一点他们想得挺好,连翘姐确实不该离婚。”
她的话让姜建刚和姜连翘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过成这样了,要是还不离婚,岂不是要命?
“夏夏,大不了我就去外地生活,这婚没法继续了......”
“是啊半夏,这日子要是再过下去,你姐迟早让孙家整没了,我说不定要杀他们全家坐大牢去。”
姜半夏紧紧拉住姜连翘的手,双眼看向大伯焦急的眼睛,再开口时,语气中隐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
“坐大牢的人该是孙家三口,只要姐按我说的计划去做,他们一家肯定会重判。到时候,十年起步,十五年不冤。要是我们运气好,老两口还能死在大牢里出不来。至于孙云峰......只要能关住他十年,以后就好说了。”
十年后,风气逐渐开放,离婚的人逐渐多了,姜连翘想跟坐过大牢的孙云峰离婚,简直易如反掌。
“有道理!”姜建刚明白了侄女的意思,眼中有了斗志。“半夏说得没错,跟孙家人动手是下策,让他们吃律法的苦头才是上上策!”
姜连翘反应过来,妹妹是让她干脆引蛇出洞,好当头一棒下去,以绝后患。“我明白了,夏夏,还是你脑瓜子聪明,我一生气就只想着怎么撕破脸,完全没想到从根本上解决。”
“当局者迷,事关你和婷婷,一时生气没想过来很正常。”
姜半夏看他们父女俩都冷静下来了,这才把想好的计划一一说出,让他们做好“钓鱼”的准备。
听了姜半夏的话,姜连翘眼中闪烁着希望之光,要是顺利,她今年夏天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了!
“这主意好!”姜建刚冲姜半夏竖了个大拇指,一腔怒火也消解了大半。“那我们就分别做好准备,只等孙家人一动,立马让公安抓他们个正着!”
等公安部门一插手,孙家想扯什么家庭纠纷一类的借口,全都没用。打击违法犯罪的力度正强,他们主动送人头,想不重判都难。
“那我就先回去了,孩子还放在邻居大姐家呢。”姜连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父亲和妹妹打过招呼,匆匆离开了饭店。
姜半夏和姜建刚回到后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随口糊弄了几句说是小两口拌嘴,以免人多嘴杂走漏风声。
忙活到下午两点,姜半夏准时下班,正好搭大伯的自行车一起回村。平时要走半个小时的路,骑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大伯,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我哥那边。”姜半夏打算把准备好的胶水拿给沈雁西,她原想等到发工资再给,但又担心沈雁西着急,四处托人去找。
跟姜建刚分开后,姜半夏匆匆走向偏僻处,钻进仓库把胶水放进布袋里,出来后直奔姜南星管辖的小组。
田间正热火朝天,姜半夏四下一看,却没看到沈雁西的身影,再仔细一找,她发现方大诚也不在。
“咦?这是请假了?”
姜半夏无声嘟囔着,想着干脆去跟哥哥打声招呼,问问这俩跑去哪儿了,顺便还能喝口水解渴。
她往前没走上几步,就见苏兰心从前面田埂跳上来,装作忘了上次的不愉快,冲她笑得一脸坦然。
“半夏,来找你哥啊?他在前边呢。哎,今天小沈知青和小方知青请假,少了两个劳动力,我们都累死了。”
姜半夏脚步微顿,虽好奇沈雁西和方大诚为什么请假,但也没有去问苏兰心。她一言不发往前走,苏兰心就像牛皮糖似的跟在后面,还主动唧唧歪歪个不停。
“你说这城里来的年轻人,想法跟咱们就是不一样,为了修手风琴就专门请一天假,大老远去找我侄女求助。呵呵,我看啊,这年轻男女求来求去,搞不好就是有别的意思呢!”
听到这话,姜半夏心中钻出一股无名火,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她寻思着,多半是因为苏兰心的声音太难听、脸长得太难看,所以,她也要让苏兰心不舒坦!
“难怪都说你家门前是非多,我看是你思想复杂,但凡公的从你家门口路过,你都会觉得有别的意思。”
姜半夏话里有话,刺得苏兰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一个寡妇,确实不好跟小姑娘嘀咕这些事。现在好了,被刺得一句话都还不上,只能咬着唇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