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没有走神太久，大喇叭里传来爸爸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分心想东想西，周围的村民又在不断起哄倒霉的马家人，她的心思渐渐就回到了开会上。
“根据指示，咱大队要重新选出一位让人民放心的记分员，接替老马同志手中的接力棒，继续为咱们大队光荣服务！”
姜维国话音刚落，就有小年轻举手起哄报名，一个比一个闹腾，气得他拿起大喇叭就开吼。
“少他妈瞎起哄！说的就是你，狗蛋，你大字都认不得俩，五以内的加减法你都能弄错来！还有你，翠菊，整天想着薅大队公物回家去，你就是认字也不找你！”
能起哄的青年都是厚脸皮，被人笑闹惯了，听姜维国一顿骂也无所谓，依然嘻嘻哈哈凑热闹。
姜维国心情好，懒得搭理他们，也不像从前心情差时那样耍威风，不让人开口说话。等着他们闹完了，这才悠悠闲闲地开了口。
“咱村除了插队下来的知青，文化人不多，咳，我闺女姜半夏算一个吧。”
姜维国故意显摆了一下，看到村民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才赶紧直入正题。
“那什么，我闺女儿子都不参加评选，余下有学历、有文化、还根正苗红的年轻人，就只有咱们刘副队长的外甥，刘小乐，还有一个是......苏梦莹她堂姑，苏兰心。”
姜维国故意把全村皆知的亲戚关系点明，就是想提前给大家上上眼药。一个是勤劳正直的刘副队长，一个是臭名远扬的苏梦莹，选谁的亲戚，一目了然。
他故意给村民留了时间思考商量，假装不在意一样站在一边，其实竖着耳朵偷听个没完。
村民们压根就没思考，也没商量，全都在嘲讽苏家人。
“就苏兰心还配评选记分员？谁要是投她我就骂死谁！”
“你看她那样儿，成天装得跟贞洁烈妇似的，你可不知道，她跟苏梦莹上回还跑咱小队来勾搭沈知青呢！”
“啥？她？苏梦莹我信，她哪儿来的胆子，都多大年纪了还不羞耻！”
“呵呵，寡妇嘛，春心偶尔萌动一下。”
......
爆料的村民把苏家二女跑去勾搭沈雁西，结果被人家怼得无地自容的事大讲特讲，学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特别是板着脸模仿沈雁西时，连语气都给人学出来了。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请你们跟男同志保持距离，以免造成轻浮的误会！哈哈哈哈......你们是没瞧见，苏兰心跟苏梦莹的脸色跟染坊的大染缸一样，红一阵白一阵，羞臊得差点拔腿就跑！”
姜半夏不是头一回听到这事儿，还是没忍住跟着笑出声音，沈雁西的性格在村民和知青里都出了名，平时大家都对他多几分客气，就是怕他突然冒出义正言辞的话让人丢脸。
别说女同志了，就连男同志等闲都不跟他说话，据姜半夏所知，方大诚和陈皎月都是早在望京就认得沈雁西了，但还是来到村里才慢慢变成了好朋友。
沈雁西的心就跟上了大锁头的门一样，除非他自己打开，否则把门踹烂了，锁头也还在。
想到这儿，姜半夏忽而又有些摸不准他了。
沈雁西对她的态度历来都很好，就连一开始说她很矮，其实也只是点名事实，是他惯常的说话风格。仔细想来，她和他好几次的身体接触，都没有引起他的反感，要是换作别人，搞不好又是一句“瓜田李下”之类的词儿。
那么......沈雁西难道是喜欢她的么？
那他会和家里说么？还是会按照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年轻人那样，接受家人的安排走入婚姻中，做一个从头到尾都负责的人？
姜半夏默默叹了口气，不管沈雁西到底怎么想，怎么做，她都决定暂时收起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她相信以沈雁西的人品，绝不会做出脚踏两条船的事，所以她只需要等待一个结果。
无论结果是哪一种，她都欣然接受，并笑对命运。
“好了好了别吵吵了，想好支持谁就开始了啊！支持刘小乐的同志站右边，支持苏兰心的同志站左边，弃权不投的哪儿凉快滚哪儿去，咱大队不欢迎墙头草！二喜，你眼睛贼，你来统计票数！”
二喜满心无语地嘟囔着“啥叫眼睛贼”，还是老实巴交地站到了台前，让大家赶紧选边站好。
姜半夏和陈皎月手拉着往右边走，左右一看，全村所有人都跟她们一样，有的人还像是生怕走慢了晦气，几个大跨步就冲了过去。
等闹哄哄的站队结束，大家齐刷刷往左边一看，只有苏兰心、苏梦莹和秦方明站在左边。
“秦知青，你瞎了眼了啊？好好的年轻人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搅在一起，真是脑子进水！”
“方明！你快过来！你爸妈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啊！”
......
村民和知青们都对秦方明的举动感到费解，明明知道苏梦莹不是好玩意儿，怎么还跟她纠缠不清。
秦方明还是坦然大方的姿态，转身对右边喊他的人笑了笑。“我相信小苏同志，也相信苏兰心同志。犯过错不代表永远都会犯错，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
他自以为会引起众人愧疚的话，只引来了一阵轰然嘲笑。
“哈哈哈哈......谁说沈知青读书读傻了来着，我看这秦知青才是读傻了吧！沈知青好歹有脑子，他这是脑子都读没了！”
“可别扯人家沈知青了，人家一进村就帮咱们村上的妇女说话，多好的人，干啥跟这傻货比！”
“秦方明！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心在建设大好农村，你竟然昏头到这种地步，为了一个作风不端正的女人，背叛了我们知青队伍——”
村民是看热闹居多，知青们是真怒了。
特别是对秦方明抱有好感的女知青，一开始的幻想有多好，这会儿泡泡破灭的失望就有多大，看向他的眼神中只余下厌恶。
姜半夏和陈皎月翘着嘴角看好戏，经过这么一闹，这对暧昧小青年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