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村卫生所的简陋屋子里,时不时传来李金桂的凄厉惨叫,从昨天傍晚一直到今天早上,她都没能顺利把孩子流掉。
“爸,这可怎么办?”姜维国作为大队长,不得不对每一个村民负起责任,哪怕从私心的角度,他也觉得李家这死丫头怪可怜,做不到坐视不管。
姜老爷子从年轻时学医,至今数十年,早就练就了一颗医者仁心。在战场的那些年,他连战俘都要听令救治,何况是一个小小年纪走错了几步路的小丫头。
“情况不太好,出血太严重了,根本经不住折腾下山,给她一路抖着去了镇上还得坐车去县医院,估计撑不到半路就......”
姜老爷子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醒了就来卫生所看看,给李金桂扎几针止痛止血,要不是他亲自出手,李金桂早就熬不过去了。
卫生所里唯一的赵医生早就抓瞎,他一个中年男人,又不没法直接给李金桂看情况,只能把村里有过接生经验的两个妇女带过来,几个人就在狭小的空间里站着,无奈地听着里屋不住传来的惨叫。
“姜老,要不再找几个年轻人跑一趟,看能不能把县医院的医生叫来?”头疼的赵医生已经想不出任何主意,只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了。
姜老爷子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振作点,咱们缺的不是医生,是医疗环境、是器材。”
“那可怎么办啊......”赵医生用力撕扯着头发,作为医生、作为看着村里每一个孩子长大的长辈,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任何小姑娘受这么大罪。
“你好好看着她,我有一个不好做的药方子,说不定能清干净,只是......”姜老爷子没有把话说完,只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匆匆走了,连儿子在身后叫都没停留。
他知道的那个药方,其实是曾经在苏家的家传医毒书上看来的,说是药方,不如说是毒方比较贴切。但眼下除了这一个方子,就只有让李金桂流血身亡一条路,该怎么选择,他不知道,他决定交给李家人。
姜老爷子一路匆匆忙忙来到卫生所旁边的空破屋里,李金桂的父母一整晚都在熬夜,今天凌晨才到这边来休息一会儿。
两口子还没睡醒,听到姜老爷子的喊声,立马就起来了。
“老先生,情况怎么样了?”
“姜老,我们家孩子她......”
两口子都顶着黑眼圈和疲倦的神色,眼中满是焦急和恐惧,他们现在除了保住孩子的命,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姜老爷子没有犹豫,把唯一的办法告诉了他们。“现在以她的情况,熬不到去镇上、更熬不到去县医院,所以要么用我说的方子,要么就只能......听天由命。”
金桂妈呜哇一声痛哭出声,哭腔里有着无法言说的悲痛,金桂爸红着眼圈,傻愣了片刻,最后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老先生,求求你用药吧,救救我们家金桂!你要是怕我们事后闹,我这就写一封不追究任何责任的保证书,让李家上下全部签字,保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找您!”
金桂爸只能豁出去了,一开始还想着等孩子醒来,非要给她骂得狗血淋头才行,真等到了生死抉择时,他就只想保住娃的命,别的什么都好,哪怕她非要跟着那个死人小四川都行。
金桂妈也停止了哭泣,膝盖一软跪倒在姜老爷子面前。“姜老啊,救救她吧!我知道我们家没脸求您办事,但您医者仁心,就看在孩子小小年纪可怜的份上,救救她吧——”
姜老爷子叹了口气,冲老李点了点头:“把你媳妇拉起来,睡一会儿就去那边守着,我去配药。”
有了李家人的同意和保证,姜老爷子不再担心其它,救人是他的天性,有龃龉也无法阻止他想要拯救一条生命的本能。
另一边。
大队办公室。
两名公安同志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秦方明和苏梦莹,眼神愈加严厉。
“还不交代?!苏梦莹,你到底给李金桂吃没吃药?”领队心里一阵着急上火,他压根都没碰到李金桂,李金桂摔下去的力度也不重,按照正常情况,压根不会出这种事。
当得知苏梦莹擅长用毒,领队和年轻公安就有了一个猜测。
“你看不惯方秀秀以前跟你对象好,意图报复,正好发现了李金桂的秘密,所以就用帮她解决麻烦来当筹码,让她陪你演这一出戏,是不是?”
年轻公安扮演着说话温和的“白脸”,态度比最开始柔了很多,仿佛一个正在跟小妹谈心的大哥哥,一步步引导着苏梦莹说话。
“唉,年轻人把感情看得重,一时钻了牛角尖很正常,我们局里什么情况没见过,比你这狠的多了去了!小苏啊,你现在要是不说,才是害了你自己跟秦知青。”
扮演“红脸”的领队公安,看到苏梦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立马开始了进一步逼问。“还不说是吧?那就跟我们回局里走一趟,我倒要看看谁能在审讯室坚持十分钟不说真话!”
年轻公安赶紧假装劝道:“哥,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年轻姑娘嘛,没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走错了路,可以理解的。”
苏梦莹在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下,渐渐有了松动。但她余光一瞥见秦方明,看到他不再全然信任的目光,心里就是一抖。她不敢当着秦方明说实话,要是说了,以后......
“秦知青,你们这儿有没有热开水?我杯子里没水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杯?”年轻公安敏锐地察觉到苏梦莹的眼神,立马主动开口,把秦方明给支开了。
秦方明不觉有诈,拿着杯子就往外走,等他离开房间,背影消失在窗户外面,年轻公安就又用温和理解的态度劝了起来。
“没事,你说吧,我们保证不往外传,这只是一个流程,也是救人的契机,所以才要你说清楚。”
苏梦莹一听,彻底信了这话,长长地松了口气说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