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听到宋大厨的话，愣怔又惊喜。
她刚刚确实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心觉得这面可以持续供应。借着这一次的风头，正好大卖一场，只要招揽一个靠谱的白案师傅就能做到。
但她万万不敢想招揽一个国营饭店的大厨，眼下县城里的两家私人饭店，就他们一家做大做好了，另一家已经在亏本边缘。别的县城也有许多陆陆续续垮掉或青黄不接，大家总体来说还是不看好私人饭店。
国营的大厨好歹是个稳定活，能像姜建刚这样提前退休自己单干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宋大厨，您想好了吗？”姜半夏把声音压得很低，不愿让宋大厨的帮厨听见了，怕对他的事业产生影响。
宋大厨十分坚定，也很干脆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今天来是逼的，输了回去还要穿小鞋，以后搞不好还要生什么幺蛾子，要是又让我来当场丢人现眼，我是做不到了。”
姜半夏和姜建刚都很理解他的这种心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优势和缺陷总是相伴同行，稳定是好处，那么必然就会伴随一些坏处。国营饭店的受制于人，对于有点脾气的大厨来说就十分不友好。
宋大厨显然就是一个有点脾气的人，越是清高孤傲有本事，就越是不愿意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束缚着。
“要是你们觉得合适，我就留下来跟你们谈谈工资，这里说句大实话，我要的肯定比你们能请到的厨师高，但我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
“好！就冲你是个爽快人，咱们今天就谈谈这事儿！”
姜建刚对宋大厨的果断和直白很欣赏，他就是个直肠子，最不耐烦有些人的弯弯绕绕，一句话要拐着山路十八弯来说，有什么意思。
两个大男人惺惺相惜，都是出身国营饭店又想逃离的人，都是厨艺精湛的大厨，一合计，干脆拎了一坛子酒进包间说话去了。
姜半夏没有参与其中，店里的账和工资有齐老爷子坐镇，不会出差错，她现在只想和沈雁西呆在一起。
“雁西，让你等久了吧，我本来想找个人去跟你说一声......”
“不要紧，看到你赢，我也很开心。”
沈雁西目光柔和，一贯清冷孤傲的表情在看见半夏跑来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安心愉悦的微笑。
陈皎月和方大诚早就钻进大堂，各自去找自己的心上人说话去了。陈皎月和姜南星倒还好，两人杵在角落嘀嘀咕咕，一看就很和谐。
方大诚就不一样了。
姜连翘正和姐姐一起收拾桌子，方大诚就在一边疯狂抢活。
“放着我来！”
“这个我会倒！”
“锅烫，我来我来！”
姜连翘知道他平时就爱来帮忙，但像今天这样不管百合姐、只顾着抢她手上的活，还是头一遭。
一琢磨，姜连翘心里突兀地一抖，该不会......不可能不可能！她一个没离婚还带着孩子的妇女，人家正当青春的青年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正打消了这荒谬念头，姜连翘就看到方大诚做完了她该做的所有活，站在她侧面不远处，痴痴地看着她。
“大诚弟弟，你......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姜连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种傻问题，她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可是，她问不出口。
“是有点不舒服。”方大诚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想起雁西说过的光明正大，最终还是勇敢靠近了姜连翘。
大堂里没有了围观群众，没有了比赛，姜家人也各自在不同的角落说话，两人身边安静得落针可闻。
方大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呼吸沉重又急促，有点喘不过气。他努力保持着不露出紧张的表情，也努力不去想姜连翘会有什么反应，认认真真地说道：“连翘，我喜欢你。”
姜连翘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响，像是有人在她身体里放了一串鞭炮，又辣又热又伴随着一阵阵隐隐刺痛。
她回想起方大诚每次见到她时，都会傻呵呵咧嘴一笑，喊一声“连翘”，死活不肯喊她连翘姐。
她想起方大诚有时候比皎月和雁西还主动干活，热情得跟停不下来一样。
她想起有时候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方大诚那边，总是会不期而遇，跟他对视上。
.......
原来，早就有这么多的迹象了吗？而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着不去关注外面的一切，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对她的好意。
“大诚弟弟，我......”
“没事没事！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我就是......我就是不想瞒着你，怕你看不出我的心意。其实，其实我不敢期待你回应，所以你只管当作听我说说话。”
姜连翘内心隐隐松了口气，她确实没办法在这时候回应，一来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二来么，自然是因为她的状况。
就算以后像半夏说的那样，风气开放了，她能不被人指点地离婚了，那一个带孩子的二婚女人，又怎么好跟一个年小的上进青年在一起呢？
方大诚，应该有更美好、更灿烂的未来，有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做对象，娶互相配得起的妻子，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才对。
就算这会儿是真心喜欢，以后呢？他会不会在某一天午夜梦回时，后悔不该和一个不配的年长女人在一起？
姜连翘心思细腻，想了一些复杂的事，最终只化作一句：“大诚弟弟，谢谢你，我先去忙了。”
方大诚看着她逃避的背影，做好心理准备的内心还是隐隐疼了一下。不过这些状况都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他没有因此失去信心，更不会放弃。
因为他要的真的不是连翘的回应，而是默默陪伴在她旁边，护着她、帮助他，等着她的状态慢慢变好。只要连翘过得好了，他的去留，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