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霜下午没课，想着陪他吃饭，也不是不行。
贺西柳有行李在，所以，直接打车，带她去了酒店餐厅。
在等餐间隙，他单手撑着太阳穴，一双桃花眼，含情至深。总算能好好看看她，想多看一会。
周霜没变，还留着原来的发型，黑长直，顺滑及腰。日本的齐刘海很好看，她也没剪，瀑布般的长发如绸缎般富有光泽。
她脸上的妆容，也不是日式淡妆，而是明媚的东方妆容。
服务员上菜了。
周霜帮忙把餐盘挪到他那边，垂着眼，说道，“你快吃吧，吃完我陪你逛逛，然后你送我回学校。”
贺西柳挑了挑眉，拿起筷子，问，“不想你回学校。”
周霜轻微蹙眉，看了看左右，以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骂他，“你够了啊，才复合呢，我劝你别下流……”
贺西柳夹了块叉烧，放进她的餐盘，好笑地说道，“你说什么呢，我单纯舍不得和你分开，我后天就要回去了，剩下也就两天不到能陪你。”
“嗷。”周霜尴尬地拿起筷子，把他夹给自己的叉烧给吃了。
贺西柳问她，“寒假回国吗？”
“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但……”周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
她想着，还剩半年就毕业了，然后老妈和老头，也不是那么想念自己，干脆假期不回去了。但现在不都已经复合了么，放假总归要见上一面的吧。
贺西柳又给她夹了一块鱼饼，说道，“放假，我来找你。”
“啊？”周霜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出声。
贺西柳：“傻，你放寒假，我也放寒假啊，我来日本找你。”
“啊，好。”
贺西柳看着她，勾着唇，眼睛里都是笑。
周霜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质问道，“金钊为什么把我的事情告诉你？”
贺西柳心虚地夹菜，想着给自己找补。
周霜见他支支吾吾，声音立马变得严厉，“你，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
……
贺西柳和周霜和好了。
秦柯七简直不要太开心，“等小周妹妹毕业，等姜圳和小韩妹妹回来，我们又能在一起，聚餐，聊天~”
韩月听也开心，和姜圳讲这事时，眼睛弯弯的，笑得甜美醉人。
那个五人群聊，一直没有解散，最近，又重新活了。
从早到晚，都在弹消息。
半年后。
周霜本科正式毕业，回道复旦继续读研。
唯一遗憾的是，贺西柳的手，还是没好，依旧拿不了手术刀。
秦柯七某天心直口快，发表了拙劣的言论，“啊，我还以为贺西柳和小周妹妹复合，重获爱情，变得强大，手直接就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好巧不巧，这话被贺西柳听见了。他直接黑着脸走了。
周霜赶忙追上，找到他时，他正在抽烟。
“不是叫你不要抽了吗？”
周霜语气平静，也不急脸，好声好气劝他不抽烟。
“就抽这一根。”
贺西柳没过分，承诺，就这一根。
周霜歪头，哄他，“秦柯七开玩笑的，你这样翻脸，吓死他了。”
贺西柳看她，沉声说道，“我知道他在开玩笑，没生气，没翻脸。”
周霜：“那这么一言不合就走了？”
贺西柳怕她被烟熏到，一根灭抽完，就灭了扔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有点烦。”
周霜浅笑着，问他，“烦什么？你的手？”
贺西柳：“嗯。”
周霜上前挽上他的手臂，说，“大不了不当医生，留校教书，这也是在奉献。”
贺西柳怕她担心，笑了笑，说，“不能开刀的外科医生，一点都不帅。”
“还想着你的耍帅呢？”
“嗯哼。”
周霜笑着仰头，她隐约看见了他眼底的落寞与低沉。
医院不给贺西柳动刀的机会，因为他手抖。
但越是这样，贺西柳就越犹豫，越担心。
周霜一直在想办法。
两年了。
经不起等了。
再耗下去，就会把贺西柳耽误掉。
现在是他跟手术的最佳年纪。
她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效果，虽然没有放弃，但心里确实一直在打鼓。
这种情况下，贺西柳的状态也是时好时坏。
她总是在想，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不甘心，更多的是不忍心……
而，事情的转机，来的猝不及防。
没人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贺西柳的手不抖了。
……
贺西柳值夜班的时候，接到了师弟的电话。
“贺师兄，你在医院吗？导师摔了一跤，我们已经到医院了，不想占用急诊资源，你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贺西柳皱起眉，立马起身，“你们在哪？”
“我们快到你值班的楼层了。”
果不其然，贺西柳一出值班室，就看见电梯门开了。
两个师弟，一人扶着老导师，一人摁着伤口，从里面走出。
老导师还在笑，安慰他们，“没事没事，血流的不多，还不会死。”
两个师弟刚读研一，吓得快哭了。
贺西柳立马上前，接过老导师，扶着进了值班室。
他揭开布料，检查伤处，发现伤口很大，需要缝针。
一下子，顾虑涌上心头，他开始摇摆不定。
“愣着干嘛，止血缝针啊，你想让我流血流光吗？”老导师相当不客气，他笑眯眯说着最狠的话。
“我去问问有没有外科医生有空。”
贺西柳手刚伸进白大褂口袋，就被骂得停住。
“我还是回去好了，丢不起这个人，我培养出来的学生不给我缝，还要求助别的医生。要不是我帕金森，早拿了针线自己缝了。”
两个师弟不知缘由，纷纷劝道，“师兄，你帮忙缝一下吧？”
贺西柳沉脸，将手从口袋抽了出来。
……
要用到的器材都摆在一个铁盘里，贺西柳拿出一管剂量很少的麻醉，对老导师说，“稍微来点吧。”
老导师拒绝了，“不用，直接缝就可以。”
病人因为疼痛往往会不自觉地乱动，从而影响医生的缝针。
所以，麻醉除了减轻病人痛苦，还是为了能保障医生精准操作。
贺西柳这下彻底明白了老导师的用意——
医院不给机会，他给。
老导师用自己的皮肉，给他一次真正缝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