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说,你这毛病来的突然,检查又查不出个什么来。"马爱兰往天上指了指,"是不是您平常说话不好听,得罪哪路神仙了,他在惩罚你呢?"
常婶子瞪了女儿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你这病了可还是我陪你跑上跑下的,你好儿子马爱军呢?一天到晚你看他关心过你吗?给你倒过一杯水吗?"
常婶子撇撇嘴,头摆到一边。
"哼,我看啊,你这偏心眼的毛病这辈子是改不过来了,要不您还是就这样哑着吧,不能说话了也好,最近咱家可消停多了,邻居们看我也和气不少,没您搅和,说不定过一阵我还能找个好对象呢。"
死妮子,说的话没一句她爱听。
"啊啊——"常婶子把女儿往外推。
"挨?你这老太太,用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这大冬天的,您好歹让我把棉袄穿好再出门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闺女说的话虽没一句好听,可有一点搞不好她还真说准了,指不定她这不能说话的毛病就是得罪"人"了。
想了想,常婶子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自己藏起来的香烛纸钱。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着,又是周末,柿子巷里几乎没几个人走动。
有人顶着风雪,到了韩家大门前。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半旧棉袄,细看袖口用同色系的布打了块补丁。
口鼻呼出的热气,让镜片上布了一层雾,男人拿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
戴好眼镜,男人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牙敲响了韩家的大门。
这会儿韩家刚吃完午饭,一大家子阵地转移到了暖烘烘的堂屋,程韵音和韩青词带着严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严风怀里抱着毛茸茸的板栗,四个男同志正围着小桌玩扑克牌。
"铮子,是不是铃铛响了?"
堂屋离门口有段距离,天气冷有时候风大,一家子在堂屋里关上门,外面敲门的声音就容易听不到,夏战庭就琢磨着,从大门处牵了根线进堂屋,只要外面人扯线,屋里铃铛就会响。
天冷,基本上只要陈铮在,家里开门的任务就是他的。
陈铮出了屋,外面凉飕飕地,跟屋里是两个世界。
开门,一看来人,陈铮眉头就皱得紧紧的,男人还没说话,他就冷着声开口,"这里不欢迎你。"
面对陈铮的冷漠,冯济面色不变,"我找韩仁安韩大哥。"
"你听不懂人话?"
陈铮阳光的外表下可是个狼崽子,他跟韩仁安夫妻不同,对害了自己的人,他可不会以德报怨,只有以牙还牙的。
"你!"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冯济脸色铁青,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
教书匠冯济被陈铮气走,陈铮同志面不改色的回了屋。
"铮子,谁敲门啊?"
"常婶子。"
"哦。"
听到是常婶子,一家子就该干啥干啥去了。
柿子巷巷尾公厕附近的拐角,这是个避风处,常婶子正边烧着纸钱,边弯腰对着各个方位作揖。
正拜着呢,咣当一声,突然就被什么从后面撞了一个趔趄。
好容易稳住身形,常婶子回头一看,一个男人闷头栽在了地上,旁边的自行车也倒在了雪地上,一时倒也看不见他的脸。
见男人准备起身,常婶子余光扫到破盆里一扎烧得还剩一半的纸钱。
暗道一声遭!常婶子眼珠一动,操起破盆就往男人头上一扣,也不管里面还有没有火,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撒丫子狂奔而去。
怕雪地上留脚印,她还知道不往自己家跑。
雪越下越大,鹅毛一般,很快常婶子的脚印就被白雪覆盖。
冯济趴在地上,脑袋被人盖了一盆黑灰,隐隐还有头发烧焦的糊味飘散开来,所幸地上都是雪,倒也不至于着火,不然头发都要烧没。
等他爬起来,再抹开灰,下黑手的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摔倒前他倒是扫到了一眼,是个妇人,至于脸,妇人背对着他,他也没看清。
倒霉透顶!冯济心情差极了,好像每次来柿子巷都没好事。
雪还在下,掉在身上化了的雪弄得衣服半干不湿的,冷得不行,顶着一身狼狈,冯济已经没心思去找谁拿盆砸他了,黑着脸回家。
冯济和常婶子是打过照面的,真要是来个面对面,指不定还能认出来,要是冯济媳妇来了,那肯定能认出常婶子来,她俩还吵过一架,最后冯济媳妇还被常婶子讹走了两块钱。
不得不说,这两家还挺有缘份的。
常婶子对这一片熟得很,跑走后她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等了半个小时才回的家。
冻哆嗦了的常婶子,在心里把自家闺女骂个半死,要不是这死妮子,她能去烧纸钱?好悬差点没让人发现,这时候可不兴搞封建迷信,幸好她机灵。
"啊!老冯你这是怎么了?韩家人搞的?"见丈夫好好的出门,却是一身狼狈的回家,姚艳十分生气。
"别提了,快拿衣服来给我换。"冯济一脸晦气。
"总共就两件棉衣,这可怎么好,雪才下,这洗了得多久才能干呐?"姚艳边找衣服边念叨,忽的又提高声调,"是不是那家子搞的?岂有此理!有这么待客的吗?"
"你唠叨什么?衣服拿来,再给我打点热水。"冯济不耐道,"不是他们,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搞封建迷信的妇人,撞上了。"
虽然这身狼狈不是韩家弄的,但韩家也没好到哪儿去,派一个小辈出来羞辱他,这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读书人,做得出来的事吗?
"搞封建迷信?那你去举报她了吗?"
说到这儿,冯济更生气,"没见着脸就跑了!别总是问这些没用的,水呢?"
说罢他环顾一周,又问道,"蔓儿呢?"
"哦,说是找同学玩去了。"
"这大雪天的,不在家待着,在外面瞎疯什么?"
"先别管她,韩家那边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