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国兵终于抱得美人归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韩美娟的家人被他这种韧劲儿折服了,同意将韩美娟嫁给他。
守得云开见月明,还以为要打持久战的肖国兵冷不丁被告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不是高兴的表现。
为此韩美娟当下就掉了眼泪,巨大惊喜砸懵了的肖国兵还咧着嘴笑得跟二傻子似的,不管不顾地抱着她一直转圈。
气得她掉眼泪,又那样抱着她当众喊媳妇,韩美娟当下就捂着脸,觉得又羞又臊,简直没脸见人了。
“欸?”看到请柬的时候,唐岫云正在熬药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们的集体婚礼是不是还没办呢?”
“……”拿着请柬的宋宥琛手一顿,随即想起来了,看着日期,他和唐岫云报名参加的厂区集体婚礼,分明是肖国兵和韩美娟同一天。
“欸?你找什么呢?”锅上离不开人,唐岫云见他把请柬一撂,走到药柜下,翻找什么。
“我之前买的那一沓空白请柬呢?”他拉开抽屉,发现原先放置的地方没有。
“在二楼书房,第一个抽屉里面。”因为她新晒了一批药材,抽屉都给她空出来了放药材了。
宋宥琛上楼翻找出来,又进了厨房,把撂在灶台上的请柬拿走了。
“你这是?”
“写请柬。”他说得平静,但她还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一会,他把写好的请柬拿过来给她看,简直了,除了名字不一样,全部都和肖国兵送过来的请柬一模一样,明晃晃的照抄!哦,也不是,瞧瞧,日期特意加粗了。一打开就相当引人注意的感觉。
“我出去一下,给老肖送请柬。”
看着他带着火药味的背影。唐岫云有些哭笑不得,当初看着这么沉稳的人,怎么现在越来越幼稚了。
看着药膏差不多了,正要用将小锅端起来离火晾凉。就听到隔壁院子鸡飞狗跳的。
“我打死你个不中用的!”胡大娘拿着扫帚一瘸一拐地满院子追打荷花。
梨花醒来后变得非常孤僻,大热的天,还长袖加马甲,热得一身痱子也不换下来。
被胡大娘逼得没法子,才脱了衣裳给她看,半个身子就蜘蛛网一样,修修补补的,红一块,黄一块拼在一起。简直是没法看。
胡大娘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哐当一下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孩儿,你咋成这样了?”胡大娘心疼得直捶胸,眼泪哗哗直流。
她的梨花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以后怎么嫁人哪!
“娘!都是荷花搞定鬼!都是她害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这辈子都毁了!毁了!”梨花抱着衣服,捂脸痛哭道。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那么个孽障啊!”胡大娘拍着大腿,扯开被子罩在梨花身上,转身拉开房门,怒火中烧地冲了出去。
荷花这阵子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上门讨说法,吓得她躲在房里是半步都不敢离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前些日子大家都对她这么热情,什么好吃的都往她怀里塞。还有好多大婶想要给她做媒。
她们都喜欢她,一向欺软怕硬的梨花也不敢骂她了,大家也都看不见装乖卖巧的杏花了。
还有那些药丸子,她们吃了,当时就好了,现在怎么都来怪她。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的药丸子又不是仙丹,吃一颗就百病除。
肯定是药效的嘛,药效过了,再买一颗吃,这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骂她是神棍?还让她退钱,还合起伙来打她?
“我打死你个丧天良的东西!”胡大娘抄着一把菜刀就冲进了房间,朝抱着药盒子的荷花冲过去。
惊弓之鸟的荷花一点响动就警惕着看向门口,看到自家娘抄着菜刀冲进来,暗叫不好,赶紧退到墙边,一个咕噜从床头滚到另一边,夺门而出。
一瘸一拐的胡大娘是气红了眼,跛脚的地方疼痛难忍也强行被忽略了,追着荷花就冲了出去,一直把她撵到了院子里。
才有了现在的你追我赶,满院子鸡飞狗跳的的打骂声。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唐岫云熟练地扯出两团棉花,团成一团,利索地堵住了耳朵。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薛大河怀中抱着早已死去多时的薛鱼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的双眼已经肿胀得眯成一道缝,眼前一片模糊,只大概辨认出一个消瘦身影,就冲上去,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道:“何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
死去的河鱼浑身浮肿,散发着腐败的恶臭。脸也已经开始发胀变形,随着薛大河的磕头的动作,带着泡沫的血液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缓缓流出。
“啊!啊啊啊啊!死人!”荷花吓得面无人色,想要退,身后又还有胡大娘拿着菜刀一瘸一拐地撵过来。
她简直是进退两难!眼看着薛大河抱着恶臭的尸体一直往自己身上推,胡大娘也步步逼近,一咬牙,转过身抬起一直抱在怀里药盒子朝胡大娘砸去,胡大娘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避之不及,药盒子‘哐当’一下,正中脑门,脑袋嗡嗡作响,只觉额头一片温热缓缓淌下。伸手一摸,手掌满是鲜红血液。
胡大娘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血液,颤抖着指着逃窜而去的荷花,心脏阵阵纠疼,接着倒吸一口凉气,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去哪?!回来!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薛大河努力睁开肿成一道缝的眼睛,看向跑走了的荷花,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后面跑了过去。
杏花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场接一场的闹剧,沉默了片刻,叹息了一声。这才走到院子里,费劲了半天的劲儿才把人搬进屋里。
杏花传承了乐图和织田柊吾的蛊术,更是直接继承了玉蝉的意识。
她们的蛊术直接且残忍,不是以鲜血为引,就是身体为器。将玉蝉的胃口养得太刁,非人血不用,非蛊虫不食。
她的胸口发疼,当初织田柊吾为了金蝉脱壳,强行将玉蝉转移到她身上,如今她的心脏成了它的栖息之地,多日未饮血,,如今血液的味道扑鼻而来,它已经开始烦躁不耐,催促着她给自己提供血液。
杏花强忍着疼痛,拿着干净的布给胡大娘止血,等她倒上金疮药时,锥心的疼痛让她的手抖得快拿不住药瓶,她咬着牙,胡乱地包扎好。脸色已经痛的惨白,豆大的冷汗不断从她的额间渗出,不过一会,已经是冷汗淋漓,背后湿了一大片。
她扶着墙,一点一点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扶着墙的她一个转身,后背贴着墙,膝盖一软,顺着墙壁坐在了地上,心脏被撕扯啃咬的感觉真的疼得她死去活来,可是她仍旧没有按照它的要求去做。倔犟地咬着下唇,生生硬抗着。她在赌!赌玉蝉不敢弄死她。
玉蝉折腾了一番,可她仍旧无动于衷,再折腾几下,怕宿主真的给它弄死了。之前织田柊吾强行将它剥离,让它元气大伤,如今要是再没了宿主供养,相信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被迫陷入沉睡。隔壁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蛊王,将沉睡期间的它吞噬消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玉蝉得不到血液,又不敢真的折腾死供养人,把自己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这一下,倒是给了杏花利用掣肘反过来牵制它的机会。
杏花很聪明,也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看的明白,一味纵容顺从玉蝉折腾,织田柊吾的下场就是她将来的结局。
她不愿受它摆布,但她也明白,想要脱身,除了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在思考,在观察。
之前她看过唐岫云的蛊王,简直就是小宠物一般,听话温顺,对供养人唯命是从,完全与玉蝉相反。
这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驯服玉蝉,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如今它不敢弄死她,说明她的命还有利用价值,至少它发生蝉蜕前,动不了她的性命。
知道了这一点,她就放心了。
没有了性命之忧,她便可以实施她脑海里早已成型的驯服计划。
其它事情,她或许不在行。但是对付不听话的熊孩子,她可太行了。
大哥家的几个小霸王,二嫂家的大壮,哪一个不是被她料理的服服帖帖,对她言听计从。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在她看来,玉蝉就像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现在阴差阳错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她一定要好好教育她,摒除恶习,重新做个人人称赞的好孩子。
被比作熊孩子的玉蝉无端抖了抖,满肚子憋屈地闭眼休息,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它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斗智斗勇。
两日后食堂
厂区组织了一场简单而隆重的集体婚礼现场。
九对新人齐刷刷地站在食堂的打饭窗口,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工友眼神的洗礼,在张政委的主持下,慷慨激昂的一长篇演讲之后,终于宣布九对新人正式结为夫妻,携手一生,共创未来。
终于可以吃上饭的亲友们立即奉上如雷贯耳般地掌声,让张政委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吃完了饭,各位新人提着袋子,给赏脸过来吃饭的亲友抓一把喜糖,让他们带回去沾沾喜气。
“老宋,来,吃糖沾沾喜气。”肖国兵从兜里抓了一大把糖,朝宋宥琛口袋一塞,得意洋洋地道。
“老肖,同喜同喜!”宋宥琛早已准备好了,从口袋掏出大白兔奶糖,一下把他胸前的两个口袋塞得满当当的,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有些滑稽,非常可乐。
“恭喜你。”韩美娟走过来,朝唐岫云柔柔一笑,道。
“新婚快乐。”唐岫云张口就来,说出口,两人对视一眼,噗呲一下就笑了起来。
“哎哟!都散啦?”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趟的孙小红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进来食堂,一脸郁闷地道。
“来得时机刚刚好。”唐岫云颠了颠还剩下不少的袋子,笑呵呵地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孙小红朝袋子里抓了一大把,塞进自己的口袋。
“请你吃喜糖。”韩美娟也抓了一把给她,道。
“谢谢,恭喜你们。”孙小红没客气,接过来,笑着道。
几人说说笑笑的聊了一会,但韩美娟下午还要上班,得回去休息,所以肖国兵先行带她离开了食堂。
食堂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他们四人也离开回到了宋宥琛和唐岫云的家。
“新婚燕尔,不在鲤溪村多待几天,合适吗?”唐岫云看了眼进厨房煮水泡茶的胡贵发,朝孙小红调侃道。
“别提了,婆媳关系不好,早走早好。不然就我这暴脾气怕是等不到三朝回门就要跟她干起来。”孙小红一提到这个就一肚气。
“恕我无法感同身受。”唐岫云耸耸肩,双手一摊,拒绝与她产生共鸣。
“讨厌!”孙小红被她一噎,伸手打掉她张开的手掌,哼了她一下。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千古一大难题。我一没经验,二没婆母。实在是没法给你提供建议嘛。”唐岫云说得非常在理。
可……混蛋!有本事别露出脸上那种小得意行不行!烦人!
孙小红这次回去,还顺道去看了巫婆婆还有徐姨。刚刚提着的大袋子就是她们俩托她带回来的东西。
孙小红请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不用去食堂上班,和胡贵发一直待到太阳快下山了才赶着牛车回鲤溪村。
刚出厂区,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头,月光有些暗,看不清道路。不一会,路旁飘来零星几只萤火虫,孙小红开始也没在意,直到两旁的草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不断聚集,完全照亮了道路。
“哇!好漂亮啊!”孙小红看着眼前的奇景,不禁感叹道。
“是唐同志。”上一次胡贵发就是跟着萤火虫找到了那个怪人的身体。
“嘴硬心软的臭阿云。”孙小红嘴角绽开灿烂的笑容,心下一片感动。
“这两天你听了不少村里那些人传来传去,关于唐同志的事情。你不怕吗?”胡贵发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犯嘀咕的。
“怕什么?”孙小红看着赶车往前走的胡贵发,一脸坚定地道。
“三人成虎,谁知道事情的始末。而且,我有眼睛,也有耳朵,会看,会听。她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不管是在鲤溪村时,还是我刚来厂区那一阵子,对她的各种挑衅蹦达和诋毁。她要真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妖巫婆,我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
“依我看,就她那懒得要死又怕麻烦的性子,也就气我的时候乐意蹦哒几下。其他时候,就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趴着绝不起身的懒骨头。”
“在我眼里她就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好人。救我幸免于难的救命恩人,嘴巴不饶人的小姐妹兼损友。不管别人怎么说的天花乱坠,就跟身临其境似的。我都毫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