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院子里的老汪没有理会窜出去的黑影,而是更在意紧闭的门后隐隐传出的浓郁的血腥味。
邱惠英从衣袖里抽出一根只有筷子的四分一大的长针,站在阵法边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在地上,喉咙被撕破翻起紫黑色皮肉,喉管暴露在外,不时有黑色血液喷出,完全奄奄一息的孩儿蛊王。
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瞳仁一片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就像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干净懵懂的婴儿。
她的握着长针的手死死地攥紧,狠狠地盯着它的眼睛,想要从中搜寻出一丝厌恶或者其他坏的情绪。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不知何时站门边的老汪,叹息了一声,道
下一刻,她猛地扬起手,将手里的长针垂直地插进它小小的胸膛,不偏不倚,正好是它的心脏位置。
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地咏唱着古老的咒决。原本应该死去的孩儿蛊王突然高吼一声,尖锐刺耳的兽吼震耳欲聋,它不断挣扎着,两只手去抓银针,却被上头暗纹符篆烫的立马缩了手,就像一个口味猎奇的手艺人做了一个恶鬼钟摆,不停地绕着指针旋转。表情狰狞凶狠,恨不得直接咬死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邱惠英冷笑一声,从袖口又抽出四根拇指粗,巴掌这么长的银针,依次把它的手脚钉住。
这下孩儿蛊王彻底慌了,不断激烈地挣扎,邱惠英拿着一根黑色的香,精准无比地自它眉心刺入,每刺入一寸,就念一句咒语。孩儿蛊王发出的尖叫一次比一次惨绝。当黑色的香插到底时,它不断地抽搐,化成一摊猩红血水,扭曲晃荡,想要摆脱插在血水里的固若磐石的银针。
突然,一根银针突然飞溅而出,朝邱惠英高速飞射而去,紧接着全数拔地而起朝邱惠英袭来,她凝眉一挥,银针瞬间旋转。
失去尸体依托的孩儿蛊王直直地朝站在门边的老汪撞过去,老汪一个普通人哪里抵挡得住,惊恐万分地看着朝自己风驰电掣而来,千钧一发之际,调转方向的银针尽数没入血液之中。猩红血水扭曲了一瞬,‘啪嗒’掉下来地上。一直被隐藏包裹在其中的心脏暴露在了空气中。
就差一个指尖的距离,它就,就杀了他。
老汪还是第一次离死亡的距离这么近,心脏狠狠地抽了抽,手脚冰凉,力气像是被完全抽走了一般,跌坐在地上。
“现在,你还会说不必要这么做吗?”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老汪,邱惠英冷冷的一笑,讽刺道。
“……”老汪扶着门,心魂未定地站了起来,面如菜色,不敢再言语半分。
邱惠英把用符篆贴在不断抽动的,被戳了了六根银针的心脏,抽出一根手指长的黑色香,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头,瞬间着了,幽幽地燃起了红色的烟雾,而后一点不客气地插在还没有小孩拳头大的心脏上,随即拔出银针。
“这根香燃尽之前找到他,不然等他吸够了血,你们怕是永远也别想杀了他。”邱惠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轻飘飘地道。
“谢谢。”不知隐匿了多久的姚老三谨慎小心地接过血淋淋的心脏,由衷感谢地道。
“走吧。他,还动不了我。”
“姚老三!你!”老汪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弟竟然会反水,瞠目欲裂地瞪着他,喊道。
“老哥,对不住,我们不同路。”姚老三一个跨越,从窗口跳出飞奔而去。
“你,早就知道!你们合起伙来害罗老大?!”老汪的双腿无法动弹,他深恶痛绝地看向这个他想了半辈子,做梦都想要娶回家的女人,绝望地呐喊道。
“害?”邱惠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笑得咯咯响。
“喂,你看看地下这一滩血,什么感觉?觉得伤心欲绝吗?”邱惠英慢慢踱步过去,闷闷的笑了,道:“你知道我的感觉吗?是大快人心!大仇得报!”
“你觉得我信你?你以为你轻飘飘说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就可以掩盖自己对我做过的恶行吗?不可对普通人使用蛊术,那样,我就把他变成蛊,一个披着人皮肉的怪物。杀怪物总不算是违反了戒条。”
“是你和姚老三使用伎俩害的他!”老汪咬紧牙关,恨不得咬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错了,牛不喝水按不下牛头低。是他贪欲过盛,想要凌驾一切的绝对力量。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他咎由自取。”
“原本他还可以活更久的,只可惜欲壑难填,死有余辜。哈哈哈哈哈……”邱惠英隐忍蛰伏了这些年的苦涩与恨意终于得以疏解,肆意大笑着,将这些年无数个夜晚的艰难困苦一下抒发了出来,笑得癫狂无比,却大快人心。
“我,我们还有个孩子,他……”
“孩子?谁的?你的还是你家老大的?”邱惠英摸了摸眼角笑出的泪,缓缓地看向老汪,神色冷了下来。
“阿英,难道……难道他!”这是老汪怎么都没想到的事,老大分明答应了他的。
“你的老大呀,心眼可多着呢,他手里头抓着我的把柄越多,可不就越踏实吗?”邱惠英并不在意名声清白,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设下的钩子。
“他,他敢!”老汪怒目睚呲,挣扎着要站起来,道。
“他不但敢,而且还热情好客地让你的好兄弟老朱请进了我的床上。”她嗤笑了一声,朝他缓缓地道:“这绿帽子戴的舒服吗?我这还有,要不你挑挑?”
邱惠英弯下腰,在他的耳边亲昵地道:“老汪,做兄弟,你这么失败,做我男人,你更失败。你说,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她手中的银针缓缓地贴着他的脸颊往下,似乎在考量这根银针落在哪里,更省力,死的慢。
“杀了他,你是解脱了。邱小满呢?背着一个杀人犯,劳改犯的徒弟过一辈子?”唐岫云靠着门,扬了扬眉毛,道。
“你怎么进来的?”邱惠英没有被撞破自己欲行凶杀人的窘迫,蹙着眉,疑惑道。
“这么拙劣的阵法能抵挡个什么玩意?”唐岫云手心翻转,轻轻一压,屏障固若金汤。
“你……”邱惠英眼眸微瞠,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犯了事,就该接受法律的惩罚。你犯不着为一个不值一提的垃圾,毁掉了自己和邱小满的一生。”唐岫云说的一板一眼,像是背书似的,却给了邱惠英当头一棒。
“垃圾?小满。”她的眼眸微动,眸光陡然熠熠生辉,道:“对。”
她的手中的银针一松,直起了身子,眼尾都不夹一下他,仰着头,踏出了屋子。
唐岫云看着踏出屋子的女人,莫名地笑了一声,指尖打了个响指,院中恢复了原本的喧闹。那些警察鱼贯而入,一把将老汪按在地上,腥臭恶心的猩红血水浸染了他的半张脸,布满血丝的眼睛骇人得很。
“罗海生,你们抓到了吗?”经过唐岫云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声音沙哑撕裂。
“谁知道呢?你就盼着姚老三手里的续命香燃得慢一些吧。”
“什么续命香?”老汪虽然是个门外汉,但他跟在邱惠英身边的时间不短,一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母子连心,没有邱惠英的续命香,那玩意早化成灰了。巴掌长的,你觉得用了她几年寿命?”唐岫云微微侧头,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浅浅的笑在她的嘴角梨涡处绽放,十分恶劣地道。
老汪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唐岫云,一脸仓惶无助。
唐岫云扇了扇扇子,近似呢喃地看着他,眸中的黑色犹如极夜的暗沉,毫无生气,一片荒芜。
“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干坏事可是要受到惩罚的。你觉得呢?”
老汪半垂着头没有说话,半边脸上的猩红血液把他的眼眸衬得癫狂骇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浓郁的杀意在胸腔翻腾。
“我要举报。”面无表情的他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汹涌的恨意溢出嘴角,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