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个深夜里,同学们都走了,整个教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正准备洗漱睡觉。
突然有人在轻轻的敲门。我问,
“是谁?”
“我是子慧,老师,开一下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赶紧回去睡觉吧。”
我心里想,她这几天的心态很是反常,有时不敢问我题,而是找束含老师。像是故意在躲着我。我猜测她心里也有些少女的想法,对我有些朦朦胧的感情。感情的事越是想解释,越是解释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样开导她,也就顺其自然吧!
“你先打开门,我有话要说,要不然我就不去睡了。”
“你妈妈还没回来吗?我隔着门问她。”
上午子慧母亲和我说,要请一下午的假,今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晚上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还没回来。”
我打开门,子慧进来了。她穿的一身黑色的衣服,是我在古旧书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穿的那件,我印象深刻。只是这是刚洗过的,透着肥皂的香味。她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披散在肩膀上。脸上像是画了淡淡的妆,睫毛也像是假的,她还不会怎么用,一眼就让人看了出来是个新手,嘴唇上涂着一抹口红,在暗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怕。她脚上穿的竟然是双粉色的拖鞋。
这身穿着打扮给我感觉是,有些矫揉造作的,可爱又可笑!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我虽然打开了门,没有让他进屋子里的意思。显然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硬生生的从我的侧面挤着进了屋子。子慧本来就显得有些瘦小,我身子侧面的缝隙她刚好能挤过去。穿过大客厅教室的黑板,她直接来到我临时居住的小屋。
小屋里有一张方桌,上面放着我读的书,和一些参考资料。在方桌的旁边是一张单人床。平时,这张床也可以当凳子坐。她竟然直接坐在了我的床上。我愣愣的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进去好,还是站着好。
子慧她这是想干什么呢?
见我在那发愣,她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心里有个压抑了很久的包袱,终于放下释放了一样,轻松了许多。
她说,
“我喜欢你,我给你写了封信,你仔细看看。”
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她从黑色的紧身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信封,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慢的站起来,如释重负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对我说,
“哈,这次我可以回去,安心睡觉了。”
说完,她就起身从我身边钻了出去,给我关好门,回隔壁屋子里去睡觉了。
这下,该轮到我睡不着觉了,我愣了一会,慢慢走到自己床上,看着桌上放着的信封。
我感觉信封里像是一个少女丢下的心,显得单纯而又真挚,我不想去碰触。总是害怕不小心把她摔碎了,或者只有这样静静的有距离的观看着她,才心里比较踏实。
我犹豫再三,决定还是打开读一读。这也许是一个错误,有时犯错误也是好事,因为这是成长的机会,总是躲着不敢去面对也不是办法,反而在内心积压久了,伤害的更深。
信里的内容,我不便细说,因为多是真挚的情感流露。
束含老师看着我,她瞪大了眼睛,继续问,
“我没有猜错吧,就是子慧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就说嘛,这真是的,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胆大,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没谈过恋爱!”
束含老师感叹道。
我接着束含老师的话,继续说,
“是啊,你我都是传统的保守派,有些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节奏了。也是不可思议,你这么优秀,还不准备找对象啊。”
“我是和公务员考试耗上了,不考上,我不会谈朋友结婚的,那么你的打算呢?”
她接着问我。
“我还是没想好,我是有女朋友的,不过她在另一个城市,我们不经常见面,她让我离开这里,去她的城市里生活,我还是没有想好,我觉得这里还是舍不下。”
“哦,是这样。那也要看缘分吧,我总觉得,异地恋情能开花结果的希望不大。”
束含老师略有所思的说。
“你看,我又说远了。子慧的信你是怎么答复她的。”
“我没有直接拒绝她,让她等待,等毕业以后再说。和刚才给你的建议一样。”
我对束含老师说。
“是啊,若是我们都结婚了,也许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她见说漏了嘴,忙又解释说,
“我说的我们的意思,不是我们结婚,是我们各自都结婚。”
我笑了笑,开玩笑的说,
“你越是解释,越是让人误会了。我们结婚就是我们结婚,你只要不想,别人也不会误会,可能你这么想过。若是我没有,女朋友的话,我们也许真的可以结婚,把学习班做成夫妻店!”
男人真的都不容易,尤其是在结婚前,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都会被各种复杂的局面所迷惑。像是在迷雾中,不知道方向。最后只能根据欲望的本能,随便就选了一个。结婚后才发现,选择的并不是最好的,只是最合适的。最好的那个,未必是最合适的,只是符合自己脑子里的幻象。
女人更不容易,尤其是单身的女人,更是不容易,像一棵无花果树上结的果子。你仔细观察,无花果的果子,其实是有花的,她开的花藏在了果子里。单身女人就像这无花果,往往内心里开出的花才是真实的,外表上只是一个掩饰。
而男人很少真正走进女人的心,而是仅仅喜欢被虚假的外表迷惑住。所以,无花果一样的单身女人呢,在男人面前并不吃香,只能默默承受更多的辛酸,独立而坚强的守着内心开的散发着芳香的花。
这是一个傍晚,屋外有些微风。整个教室里空荡荡的,今天所有的同学都放假了一晚,他们去参加学校组织安排的户外实践活动,并没有在学校里上课。
很难得,能够休息一晚上,我感觉内心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子慧也和班里的同学们一起,去郊外实践了。
子慧妈妈一个人在隔壁教室,忙碌着做晚餐。我进厨房去问她,
“子慧妈妈,今天同学们不来吃饭,干嘛你准备这么多菜?”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完成了自己的一个大心愿,今天还是我的生日,十几年没有过生日了,今天为自己过一个生日。”
子慧妈妈高兴的说着,手里还认真的切着菜。
“是吗,这要好好的庆祝一下,的确是值得庆祝!我去对门买些啤酒来。”
“不用去买了,我这有两瓶放很久的白酒,咱们喝白酒吧。”
“好,喝白酒。”
我答应着,高兴的在桌子旁边坐下。
看着满桌子的菜,我的胃口马上大开,食欲来了,这真是让人眼馋的一桌美食!
“子慧妈妈,刚才你说还有一件大心愿完成,是什么心愿?”
“今天我付了首付款,我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是吗?真是可喜可贺,今天一醉方休!”
等我迷迷糊糊上完厕所,回到餐桌前的时候,被子慧妈妈的哭声吓了一跳。
她今天酒醉了,说了很多话,把压抑了十几年的苦水都倒了出来。女人的哭是一种释放,就像男人对烟酒的执迷一样。子慧妈妈哽咽着说,
“我可以靠在你肩膀上,好好的哭一次吗?我感觉自己十多年没有这么痛快的哭过来了,让我再体验一下,靠在一个男人肩膀上的感觉。”
“可以。”
我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坐在子慧妈妈的旁边,把肩膀给了她。她突然把头靠了上来,那感觉就是像躺在了大地上一般。
子慧妈妈突然安定了下来,停止了哭声。她想起了自己的男人,若是他还活着的话,也许她过的会是另一种生活。不必为了债务,辛辛苦苦二十年,每日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如今,卖了房子,债务也还清了,她的青春活力也老去了。
突然,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了,子慧用她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
子慧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我们搂抱在一起,她睁大了眼睛,又揉了揉,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她像是被射中心口的鸟,无法悲鸣,全身透着死一样的气息。
默默地,子慧把门又关上,退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