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锲顾不得跟沈慕澜解释速度极快地跑进沈厉的病房,医生紧随其后小声说着什么沈慕澜没有听见。
沈慕澜刚要跟进去被门口的医生拦住。
“让开。”
医生一脸为难,“不好意思啊小姐,这里是不能随便进的,余医生已经进去了还请放......”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医生知道她是沈厉的女儿,忽然有些怂。
看着她进来后只能跟着她一并进入,却止步在帘子后。
“哔,哔,哔......”
房间内灯光明亮,摆满了各种仪器,浓烈的消毒水味让沈慕澜蹙眉。
她用手微微挡在口鼻前,另一只手撩开围住病床的帘子,却看到余锲靠着一台仪器低着头,有些长的刘海盖过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而面前病床上躺着的如同骷髅般消瘦的人,正是沈厉。
沈慕澜有些不敢认眼前的人,这个没有头发,面容枯槁蜡黄,身上加一起凑不出二两肉的人。
是她爸。
沈慕澜脚下有些轻浮,险些站不稳,她一把撑住摆放仪器的桌子,顺势看了过去,上面显示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沈慕澜将手里的丹药握紧,一下扑跪在沈厉床前。
病床上的人仿佛睡着了,眉头舒展,嘴角带着一点弧度,像是做了个好梦,他住院这些天来,只在今天才睡了个安稳的好觉一般。
沈慕澜颤颤巍巍地将手覆盖在他搭在床沿边的手背上,干枯的手骨头纹路清晰地印在她掌心,他掌心里握着东西,将手轻轻抬起一看是一支钢笔。
是沈慕澜送的那支,他握得很紧,沈慕澜微微用力也没办法取下来,又怕伤着他的手便作罢。
身上盖得被子露出他衣服的一角,沈慕澜看着他黑色的衣袖,轻轻掀起被子看到他身着整齐的黑色西装平躺,平常穿着正好的衣服,现在里面穿着一套病号服还显得空旷。
沈慕澜眼眶泛红,看到了他放在西装口袋里漏出一角的信纸,没取出来,她便看到了上面为首醒目的:我女慕澜。
医生在一旁伸出手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余锲,见他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缓缓开口。
“这套衣服是沈先生要求帮他换上的,他说没办法参加女儿婚礼了,就要先穿上,我们一开始也没同意的,但是他说,没能亲眼看到女儿出嫁已经很遗憾了,如果能在临走前换上这套礼服,他也算是了了最后的心愿了。”
帘子另一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医生走过去拉开,竟然是一直在这个病房照顾沈厉的那个女护士。
女护士哭的满眼通红,帘子被撩起来一时间她没了遮挡物,便用手捂住脸。
“你躲在这做什么?”
护士说:“我,我一直没有离开,但是不敢出来看沈先生,沈先生临走前给女儿写了信,麻烦我将信塞进他西服口袋,再给他盖好被子。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他...他以为我是觉得他面目可怕,跟我说让我坐到帘子后面去,他跟我说话,不吭声了再进来看看他的情况,这样就不用一直盯着他了。他问我叫什么名字问我多大了,我说今年22岁刚做护士不到一年,他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有明年就要结婚了,他还问我现在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婚礼,我......”
那小护士哽咽地有些喘不上来气,“我说,现在的女孩子喜欢在大礼堂里举办婚礼,爸爸牵着女儿的手一步步走进礼堂中央,将她的手亲自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他就笑了一声,声音很小我隔着帘子还是听到了,他说他和夫人当年结婚的时候条件不好,亲戚间走了个过场,连酒席都没有,一家人吃了个饭就算结婚了,他说原本想在女儿出生以后给他夫人补办婚礼,可惜没有机会,是他这辈子心里难以搁下的伤痛,如今没办法参加女儿的婚礼,到是成了他最大的遗憾了...”
沈慕澜努力睁大眼睛,在眼眶中将要蓄满泪水的那一刻快速眨眼,她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手指伸向信纸,在接触到的那一刹那,信纸被余锲快速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