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子叹了口气道:“这天好、雨水也好,倒不知道是老天爷送福还是老天爷送难?”
母亲奇道:“这话怎么说?田里庄稼长得好,秋天收了便不大好了?”
二婶子道:“哪里说得是这事,我自己屋里头大哥偏生不种庄稼,种了半片的果园,上一年果子不好,倒是卖了好价钱,可今年果子丰收,卖却是卖不出去了。”
池家阿娘惊道:“那可怎么是好?”
二婶子连连叹气,“我这不只好更辛苦些,多挣些钱来贴补贴补,难不成还要看着他们难在屋子里头不成?说起来虽是嫁了过来,可总归也是娘家,总不能不管。”
池家阿娘叹了口气,说起这个也想起自己的娘家了,“只是我家中早已没有了父母,如今也只有这一家人了。”
说着说着,便岔开去别的话题上了,池涟漪坐在一旁,心里头活络起来。果子若是卖的不好,可制罐头啊,果酒啊,都是可以卖的,怎么能让这个坏在地里了呢?她一边想一边计较,伸手在地上写写画画。虎儿先前下地跑了远,她正画的专心的时候,肩膀猛然一沉,耳边便响起虎儿咯咯直笑的笑声来,她松开手中木棍,回身抱住了他,伸手去刮他鼻梁。两人闹成一团,自然也吸引了池家阿娘和二婶子的目光,二婶子扭过头来笑着道:“这虎儿倒是亲近丑丫。”
池家阿娘笑着道:“连银锁都没有这么亲近过呢?”
二婶子回身笑看,却看见池涟漪面前的地上横七竖八,竟像是写字的模样,一时有些惊讶,扭过头来道:“池家嫂子,你送过丑丫上学堂了?”
池家阿娘也注意到了,心头疑惑,道:“哪里还有余钱让她上学堂?银锁都耽误在家了?”
可是女儿跟前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她和二婶子面面相觑,有些意外地看着池涟漪,池涟漪逗过虎儿,虎儿娘从屋子里出来叫他,虎儿见了娘亲,转身又跑开了。她回过头来,见着两人惊讶的神色,低头往自己写过的地方看,顿时提了一口气出来,转脸笑道:“阿娘,您瞧什么呢?”
池家阿娘擦了擦手,走过来,往地上看了一会儿,奇怪道:“丑丫,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池涟漪看着地上的数字,和一些图案,幸好没有写文字,便笑着打哈哈道:“我这是在给小虎子画小人儿玩呢。”
池家阿娘低头看了一会儿,不过是看到几个弯曲的线条分开摆着,又画的方方正正的院落,可不正是这院落当中的情形么,那弯弯曲曲的不是海带,方方正正的是院子,心中顿觉了然,舒了一口气笑道:“你倒是惯会哄他玩儿?”
见池家阿娘放下了疑心,池涟漪悄悄吐了吐舌头,趁她们转过身去接着忙活,伸脚瞧瞧蹭平了刚才画下的痕迹。既然心中有了计较,她便不再多留,转身回家去了,走之前只道回家做饭,池家阿娘正在忙活,便点头应了,由她自去。有了新的赚钱门路,池涟漪走路的脚步都轻盈地像要飞起来一样,一蹦一跳地走回家中。家里,只有池家阿爹在屋中,池银锁和炎景天都没有踪影,她也不在乎,匆匆忙忙做上饭,蹲在灶台前头,拿了柴火仔细地画起来。最早的罐头起源离新时代也不过二百多年,如今想必只有传统的日晒和烟熏的做法,可是水果并不像其他的东西那般好保存,那必然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只是这玻璃罐从哪里来制作呢?抽气、真空并不难,可是玻璃并不能轻易制作,那该如何是好呢?她皱起眉头来,在一旁画出了一个罐头的模样,寻常的瓷瓶或许也可以吗?她想了半天,终究是不懂这专业的知识,只好作罢,或许回头进城了能够找到好的方法?她丢掉柴火,伸手去揭开锅盖,饭已经差不多了,池家阿娘他们也该回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先给池家阿爹盛好端了过去。转出小屋来的时候,瞧见路上池家阿娘往家中走来,只是转头四顾,仍是不见炎景天和池银锁的身影。这两个人到底去哪儿了?想到这里,池家阿娘就走到家门口,洗手准备吃饭,两人坐在饭桌前,也不见他们回转,池涟漪心神不宁,总往外看。池家阿娘注意到她的异常,笑道:“必然是带着银锁一起出去玩去了,给他们留着饭就是了。”
池涟漪闷闷地“嗯”了一声,吃完了饭,倒是还不见二人回来,池涟漪瞧着时辰,想要早些去城里,便没有再等他们回来。辞别了阿爹阿娘,自己独身一人走上官道中去了,巧的是池家村中有人赶车进城,她蹭了一路,果真比寻常时候快多了,到城门前。城门的守卫换了一拨,没有再取笑她了,她心中倒有些失落不已,随着人流走进了城里,自知还要住下,便走到了前天下榻的客栈中去了。店小二倒是还记得她,把她迎进门里,伸着脑袋往他她身后看了看,奇怪道:“今日大哥倒是没和夫人一起来么?”
池涟漪红着脸摇了摇头,说道:“他还有事。”
店小二显而易见地有些失落不已,垂着头道:“好吧。”
转瞬就扬起笑脸来,道:“夫人楼上请。”
店小二乖觉,依然留的是上次的房间,将她送进去之后,便转身走了,她坐在房中,将东西收拾好,整理了一番坐在床前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打起精神,拾掇了一番便出门往外走去。沿着街道走了下去,一直走到沿岸边。昨个夜里下过了雨,今天的太阳更猛更烈,全然地释放着热意,城中时有女子穿着轻罗裙,打着伞走在街上,相比之下,池涟漪灰头土脸的,一身青色布裙,倒是有些尴尬了些许。池涟漪倒也不在意,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一直往沿岸而去,走到沿岸之处,从诸多船只当中寻找于大哥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