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景天跟在身后,笑意一直挂在脸上,看着她摸了一会儿面人,揣到了怀里,继续往前走去。人来人往,她一身青色烟罗软衫并不显眼,炎景天心头一急,倒怕她就这么走丢了,急急忙忙跟在后头,寸步不离。池涟漪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她鲜少游玩这样的灯会,自然新鲜好奇,什么都想看一看,摸一摸。有侧目的行人见她行止不俗,身后又跟着这样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不自觉地纷纷避让。不过一会儿,池涟漪就有些累了,人挤人,汗也出来了,站在了角落里歇一歇,瞧着前方的景致。炎景天踱步走到她身旁,伸手拿了帕子递给了她,她顺势接过,擦了擦汗,低下头一看,讶异道:“你什么时候拿的手帕?”
炎景天一脸无语,道:“你这衣裳上本就带的有,是你自己忘拿了。”
池涟漪一瞧,那帕子软白,只边上镶了一圈绿色丝线,着实与自己的衣裳是搭配的,不由得脸上一红,她哪里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都是带纸巾好不好?她嘟囔了一句,倒没说什么,将帕子揣到了自己怀中,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城中有灯游会?”
炎景天低声答道:“今年收成都好,城中自然要祭祀土地和上天,今日是十五,最是适宜,一早就传开了。”
池涟漪“哦”了一声,她一直思索的是她的赚钱大计,对这些倒是从来不曾听闻,可是炎景天也一直在她身边,他怎么就知道了?想了一想,他是古代人,这自然已是惯例,怎么会不知道?想到这里,她便释然,自然虚心求教他这个古代人,“接下来会有什么节目?”
“节目?”
炎景天皱起眉头,他还没听说过这个词,是个什么意思?池涟漪回过神来,他自然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忙改口道:“就是会有什么项目?游龙、舞狮之类的?”
炎景天了然,低声道:“城中请了大戏班子,过一会儿,会有喷火、奇异之景;这戏班子传闻是得了西域的技法,很是精彩。”
池涟漪兴奋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叫好,她转过身来,一张笑脸却换做了苦瓜脸,“我没吃晚饭,有些饿了。”
适才她肚腹之中,咕噜噜几声叫,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但她自己可是清楚得很。炎景天笑眯眯地低下眼睛,“既然娘子饿了,那为夫就陪娘子去寻些吃食。”
池涟漪没有计较他口头上占的便宜,随他一同走了出去,寻了一家馆子,便坐了下来。刚刚坐下,池涟漪就觉得此处自己似乎来过,十分眼熟的模样,正在转头四顾,瞧着小二走上前来,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之前往她面碗里面吐口水的店么?小二走了过来,一时没有认出她来,见两人气度不凡,殷勤地问道:“两位客官想吃什么?”
池涟漪想了一想,总是不必再和他计较,只不吭声,既然没有认出来,就当作没来过罢了,炎景天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两碗阳春面。”
店小二此时也不觉得两碗阳春面有什么不对了,殷勤笑着应了,转头回去了。池涟漪见他的模样,顿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来过?”
炎景天抬起眼来,一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池涟漪闭上嘴巴,她刚才看他的形容、作态,似乎很是知道她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一样,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她咬住唇,不知道如何作想,若是只为她负一时之气,大可不必;她当日为自己争回的也已经足够了,实在不必再来此一遭。炎景天看了她一眼,似是知道了她在瞎想一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说罢,偷偷地凑到她耳朵边,轻声细语笑道:“这家店如今已经是我的了。”
池涟漪顿时一惊,抬头一看,果然见那掌柜的已经换了人,只有一个年青小伙子耷拉着脸,支着脸颊站在柜台边上,有气无力地扒拉着算盘,一副很不想当掌柜的模样。店小二回去传菜,他算的倒快,眼皮子也不抬,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珠,运指如飞,拖长了腔调,喊道,“一碗三文,两碗六文,新店开张,打折共五文,谢谢客官。”
他的声音虽然高,但也是有气无力地喊声,想来那算盘并不是他算账的工具,而是他闲着无聊用来泄愤的工具罢了,喊完之后,依然在那霹雳啪啦地打个不停,支着的额头也垂了下去,一张脸上了无生趣,面如死灰一般。池涟漪抬头看了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年轻人倒是有趣。炎景天自然也发现了他的模样,不禁露出尴尬的神色,这好歹也是他的铺子,怎么能够这般消极怠工呢?可他看了看那人的模样,到底是没有上前,扭过头来捂住了半张脸。池涟漪看他的模样,大感奇怪,低声道:“怎么了?你跟他有仇么?”
炎景天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比在唇间,让她不要做声,可池涟漪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见他吃瘪,当然更加欢喜,清了清嗓子,扬声叫道:“景天,你可是不大舒服么?”
她自然知道若是熟识炎景天的人,自然会听得懂她在叫什么,反正她从玉佩上看到的名字,她也没有办法。炎景天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张脸上尽是茫然无语,池涟漪笑到快内伤,眼角余光瞥了柜台一眼,果不其然见柜台的年轻人顿时停下了打算盘的手,茫然地抬起头来。店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便是再瞧也不会瞧到哪儿去,那掌柜的直直看向了两人,看见池涟漪的时候愣了一下,却是一脸不识的模样,目光移向一旁,背对着他的炎景天。初初仍是一脸茫然的模样,可越看眼中神色愈加疑惑,皱起眉头来仔细地看着炎景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