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下,单薄的背影接着满地找戒指,全身弄得泥泞不堪。
她迫切地想握住仅有的一点念想,支撑自己走完剩下的路。
良久,云姹还是没找到,抖着泛紫的唇瓣,自言自语道,“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了。”
赤影面露疼惜,再也看不下去,蹲下轻哄她,道,“左右出不了院子,大小姐先回去,我帮你接着找。”
“不……我要找戒指。”云姹猛地推开他,拔掉整齐的绿植,不停地往外扔。
赤影抓住她皮肉翻滚的手,大声道,“那枚戒指跟薄熠尘一样,本就不该留下。”
云姹动作止住,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怒道,“所有人现在都给我找戒指,找不到我便把这里夷为平地!”
赤影被糊了一脸泥,爬起道,“大小姐,你冷静点。”
云姹拿着匕首指着他,命令道,“快去。”
赤渊见情况不对,把赤影拉走,恭顺道,“大小姐放宽心,戒指肯定能找到。”
闻言,云姹脸色稍缓,望着满院的狼藉,颓然垂下胳膊。
她斜坐在花草堆里,瞥到枝叶下银光闪闪,小心地揭开树叶。
素色的指环被雨冲洗的很亮,还萦绕着淡淡的幽光。
云姹赶忙拾起戒指,捂在胸口嚎啕大哭,抽噎的几近窒息。
她脑中闪过古树下,温柔含笑的男人,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套上戒指。
往昔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却已化为乌有,物是人非不可追溯。
云姹没有勇气再回想,她把戒指攥在手心,摇摇晃晃地站起,骤然晕厥。
“大小姐?!”
众人惊慌不已,匆匆放下手上的事情,院子里急成一团。
赤影抱起浑身湿透的女人,逛奔回别墅,送到温软的卧室。
他搓着冰冷的柔荑,呼唤道,“大小姐,你会没事的。”
赤渊备好医疗用品,摸了下云姹的额头,道,“大小姐发烧了,先让女佣进来,给大小姐换衣服。”
赤影赖着不动,赤渊一脚踹走他,随后关上门出去。
女佣鱼涌而入,捧着干爽的毛巾和衣物,收拾了许久。
房门刚打开,赤影迫不及待地进去,趴在床头,道,“大小姐怎么还没醒?”
赤渊带着听诊器,按压在云姹心脏的位置,不耐道,“别吵。”
他仔细听了半晌,隐隐察觉到异样,摘掉听诊器,看向苍白的容颜。
赤影是急性子,推搡着他,追问道,“大小姐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赤渊不敢妄下断言,凝重道,“大小姐的心脏,似乎供血不足。”
赤影虽然不懂医,但听起来都觉得很严重,紧张道,“什么意思?”
赤渊含蓄道,“可能跟她之前自残有关,心脏受创太重,留下了病根。”
赤影五雷轰顶,焦急地兜圈子,道,“那……那她会死吗?”
赤渊说不准,照这样折腾下去,再身强体壮都扛不住。
他给了赤影一下子,指责道,“说什么丧气话,大小姐洪福齐天,命还长着呢。”
赤影扇了自己一嘴巴,找补道,“对对对,心脏问题而已,你那么厉害,保管药到病除。”
赤渊没接话,喂云姹喝下退烧药,他隐约觉得云姹自残另有目的,处处透着奇怪。
正琢磨着,赤影打断他的思路,叽喳道,“薄熠尘总算消失了,他就是个扫把星,大小姐碰到他,准没好事。”
赤渊收起零碎的思绪,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女人,提醒道,“大小姐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再提他,你警醒点。”
赤影嘟囔道,“知道了,我才不想提他,省的脏了嘴。”
赤渊还能看不透他的小心思,懒得拆台,提溜着他的衣领,驱赶道,“走吧,别影响大小姐休息。”
赤影挣扎道,“我留下来照顾她。”
赤渊直接把他扔出去,堵住门,道,“大小姐需要静养。”
赤影盯着他观察半天,吃味道,“你不会是想跟我争宠吧?”
赤渊嫌弃道,“你当我跟你似的,脑子里装的只有情情爱爱。”
赤影冷哼一声,逼问道,“那你老实交代,你喜欢大小姐吗?”
赤渊被问的一脸懵,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若说喜欢,更多的是敬仰。
若说不喜欢,好像也不讨厌。
他哪有闲心琢磨这些,医书都看不完,打发道,“你要是没事干,把院子里的坑填了。”
“我事多着呢。”赤影脚底抹油,大摇大摆地遛走躲懒。
赤渊拿他没办法,索性不管他,每隔一个小时,便去查探云姹的情况。
云姹昏睡不醒,一直高烧不退,退烧药喝了几次,反而烧的愈加滚烫。
赤渊期间尝试各种治疗方案,都没起丝毫作用,他束手无策,擅自通知了云阎。
云阎来了二话不说,劈头盖脸一顿骂,道,“废物,连发烧都治不好!”
赤渊战兢道,“大小姐遭受刺激,又淋了雨,引发旧疾,这才高烧不退。”
云阎压住怒火,沉声道,“薄熠尘呢?”
赤渊眼神闪烁,垂首道,“死了。”
云阎看着床上虚弱的女人,没有刨根问底,握住她的手,道,“姹儿,他死了,你还有我。”
云姹突然睡得极不安稳,呢喃道,“薄熠尘……薄熠尘……。”
她声音微弱,云阎没听清,俯身道,“你说什么?”
云姹重复道,“薄熠尘……薄熠尘……。”
云阎大怒,晃着她的肩膀,道,“不许再叫他的名字。”
云姹从梦魇中徒然睁开眼,看到云阎的脸,惊慌失措地迅速往后躲。
她扔着枕头,乱砸道,“出去,全都滚出去!”
云阎攥住她的手腕,抵到床头,道,“从今往后忘掉薄熠尘,忘掉关于他的一切,我不想再听到你喊他的名字。”
云姹推开他,冷冷地发笑,疯魔道,“连死人你都要计较,干脆把我也杀了。”
云阎脸色瞬变,沉声道,“云姹!!”
云姹拿起匕首,丢到他面前,平静道,“就用你送我的这把匕首杀我。”
云阎气的拂袖而去,接连几天都没有来看云姹一眼,冷落了她很久。
自那之后,云姹病了月余,才将将养好身体,只是整个人像脱胎换骨般变得冷漠。
她跟云阎的关系,也在急剧恶化,除了谈公事,再无任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