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正欢喜地分享着靳王丢人现眼的好事,没工夫管侄子说什么。
一直说到最后,掐腰道:“其实那县令也是公事公办是个老实人,六弟也真是的,当时把你的令牌拿出来哪里还会挨打。”
靳王把脸一扭不愿意搭理他那副德行。
今日一早朝臣们为着他被打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有的义愤填膺的上书求圣上为王爷做主,严惩庞胱。
有的则是奏本说庞胱无错,甚至说他不畏强权,秉公执法,实乃是难得的忠义耿直的贤臣。
靳王早就让他的人闭嘴了,谁也不许提这事。
还不是他那个狗皇兄故意叫人搞的鬼,让两拨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说是为他好,其实就是想叫他丢人现眼丢到父皇面前。
呸!小人!
庞胱被叫进殿内时,人几乎都不成个了。
他在皇宫内院等了三四个时辰,每一刻都是煎熬得像死过一次,要不是从昨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他早不知道被吓尿多少回了。
尿是尿不出来,身上一层层的出汗,贴身的衣服潮乎乎的,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每每过去一个太监宫女,他都得激灵打一个冷颤。
进了大殿更是头也不敢抬,几乎整个撂倒在地上,邦邦邦的磕头。
皇家威仪哪里他这等微末小民受得住的。
只听得头顶上有人说:“你是丙辰十三年的进士?”
庞胱腿肚子直发抖,颤颤巍巍称“是。”
“之后在辉莱县做了一任县令,官声清明,把地方治理得不错,这才刚调来京城来吧。”
庞胱继续磕头说:“是。”
“今次之事,靳王没有亮出身份,他是有错,可你也坏了皇家颜面。”
庞胱紧闭双眼,低头等死。
福王拱手道:“父皇,庞大人也不是有心的,何况他在辉莱县时,一向被百姓所称颂,实乃难得的贤臣,若是严惩怕百姓非议。”
靳王撅着腚仰脸说:“父王,难道叫儿臣白白挨打吗?更何况本就是他问案不明,儿臣才出去说话的!”
老皇帝眼看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又要吵起来,干脆问了刚来的康王。
“老八,你怎么看?”
福王和靳王齐刷刷给他递眼神,康王谁也没瞧,只说:“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儿臣并不知详情,只粗略地听三皇兄说起,实不该贸贸然插嘴。不过既然案子涉及侯府和勋贵人家,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县令问的了的了。”
老皇帝听了一整天,已经很不耐烦了,“你直接说,庞胱的事叫你处理,该当如何?”
“贤臣不可损,皇家颜面也不能不顾及,这位庞知县既然有治理地方之才,不如还叫他去治理小县吧。他日若有成效,就再提拔。若是有过无功,再行贬斥惩处也不迟。”
“行,就按你说的办。庞胱还是回辉莱县,天晚了,都散了吧。”
庞大人从皇宫里挪出来的时候,脑瓜子还是嗡嗡的,这是保住命了?
……
康王府内
元淑妍检查完明日百花宴的各色用具,以及诸位夫人小姐所座的位置,刚得了一会歇息的工夫。
外头就吉燕就脸色古怪地进来通禀,“世子妃,管家带了位姑娘来,说是世子新纳的侧妃,想过来跟您磕头敬茶。”
元淑妍刚刚拿起剪刀剪一块绒布,一剪子下去,不小心剪歪了。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路途辛劳,叫新人去歇着吧,不必敬茶了。另外把之前世子给的那盒南珠给新人做见面礼。”
“是”吉燕拿了南珠出了门。
元淑妍拿了块新布重新剪,从前不喜女红,现在做点东西,却觉得艰难了起来。
吉燕送了南珠回来,帮着收拾地上的碎布头。
“侧妃说,晚间再和世子一起过来。”
元淑妍秀眉微蹙,把又剪坏的布往篮子里一扔,越发觉得烦躁了。
他们从皇宫内院出来时,天刚刚擦黑。
徐和风闪过几个街角,转身进了一间不甚起眼的小房子里,里头元永舒已经在等了。
两人立马对起了现在京中和外头的情报,约莫过来两盏茶的时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表情懒散推了门进来,“什么事情这么急?”
周承运话说了一句,一见有外人立马住了口。
正端着蜡烛的,是个十分英俊的白衣男子,烛光照在那张脸上,从眉到眼都跟画里头似的,连周承运一个男人都承认这男人实在是长得好。
元永舒关上门,引荐道:“这位便是从前跟您提过的周承运。”
周承运礼貌性地冲他点了一下头,元永舒又道:“这位是康王世子!”
他的脖子立时僵住,这个人像是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当场一样,不能动弹。
周承运这般动作,让元永舒很不理解,按说此时该跪下跟世子爷行个礼才是。
徐和风并不恼,他早听过周承运的名号,奇才总有傲骨,不行礼就不行礼吧。他要是连这点都忍不了,还谈什么大事?
他也冲着周承运含笑点了一下头。
元永舒也不拖沓,直接说:“承运,世子回来时身边得力的护卫丧了命,现在情况紧急,各地藩王进京,他们越发要下死手了,这些日子,你来护卫他的安全。”
有细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扑在那一点微弱的烛光上,把矮黄的烛火吹微微发颤,左摇右摆。屋里几样简单的家具的影子,也跟着乱晃,不断的叠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周承运的嘴,像是被刷浆子的浆糊黏住,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扯开,找到了自己的舌头。
“我?”
徐和风见他有些发愣,心里觉得大约他没想到如此重担交到他手上,于是上前一步含笑道:“早听闻周侠士大名,我的身家性命便托付在你手里了。”
蜡烛的烛花砰的一声炸开,好似炸进了周承运的脑子里。
“还是从影卫队里调人吧。”
元永舒过来搂住他的肩膀道:“就怕有暗鬼,现在这时候我谁也信不过。我姐夫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