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楠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生活的苦难不但没有打击到她，反而使她提前具备了成年人的思维，看着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她今年大概十四五岁，随意扎两个马尾，眼睛很大，萌萌的。
因为常年干农活，据说她力气很大。
但张多宝没验证过。
在她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路过他诊所的时候，张多宝隔着诊所开着的窗子叫住了她，“钟楠楠！”
“啊？”钟楠楠先是一愣，继而单腿支地，停下自行车，扭头回道：“咋啦？多宝哥。”
“来来，来屋里。”张多宝跟她招招手，脸上挂着几分神秘的笑。
呃……钟楠楠嘴角一咧，有些不情愿。
张多宝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为了吸引她，忙跟了一句：“想赚钱不？”
谁知钟楠楠一听这话，脸色剧变，骑上自行车直接走了。
张多宝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咋还跑了捏？
还想提供她个月薪三千又不累的工作呢。
难道……女孩子不方便来一个单身男人家？
对对对。
肯定是这样。
看来只有找钱老师帮忙当说客了。
可钱老师去市里学习去了，还得等好几天呢。
唉，真是度日如年呐。
可谁知没多久，钟楠楠又回来了，还换了一条花裙子，见了张多宝后，咬了咬嘴唇道：“我回去放自行车了，省得待会骑不了。”
骑不了？
张多宝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愣愣地回了一嘴：“哦。”
而后反客为主，笑着问道：“看你天天打工，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
“不多，三四百。”钟楠楠回答的干脆利落。
张多宝笑得更欢了，心想：“才三四百啊，那我待会要是跟她说，提供她一个三千的工作，她不得乐疯了？”
淡定，淡定，慢慢跟她说。
他清了清嗓子，伸出三根手指，装作漫不经心道：“我每月给你三千，你跟着我干，怎么样？”
说完后，他就开始期待钟楠楠的尖叫声：“真的吗？”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只换来了钟楠楠的一句讥讽：“我不要你的钱。”
她直勾勾的盯着张多宝，眼神里闪烁着几分决绝，“你救过我的命，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但我也没什么能还你的。”
而后一闭眼，“你来吧。”
“但你记住了，这次之后，我再也不欠你的。”
张多宝愣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明白了，自己跟钟楠楠的谈话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什么叫“我来吧”？
这个钟楠楠，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
咋把人想那么坏呢？
他咳了咳，缓解了一下尴尬，后退了一步，离得钟楠楠远远的，“那个，楠楠啊，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啊？”
“我哪能占你的便宜呢。”
“我每月给你三千，是要你……”
谁知钟楠楠一睁眼，嘴角的讥讽意味更浓了，强硬地打断他：“张多宝，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但我是不会被你包养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你就是每月给我一万，我也不会跟你的。”
“你要的话，就这一次……”
张多宝听她越说越离谱，忙打断她：“楠楠，楠楠，你先停停，你先听我说，行吗？”
钟楠楠说得有些激动，深呼一口气道：“你说吧。”
张多宝忙道：“是这样的，我想搞个养鸡场，但我自己又顾不过来，所以就想找个人帮忙，你不是经常给人打工吗？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工作。”
他一口气说完，又补了一句：“每月三千！”
钟楠楠大眼睛一瞪，脸上有些发红，嗫嚅道：“你说、说的三千，是这个意思？”
“啊！”张多宝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跟她在一个频道上了。
可钟楠楠似乎还有几分不信，又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张多宝忙伸手指天，“我发誓！”
可又觉着不太够，补充道：“这件事我会找钱老师帮我们作证的。”
他一提钱慕芸，钟楠楠登时再没怀疑，嘟囔一嘴：“你早提钱老师不就好了。”
“你刚才那语气，跟ktv杨老板似的，我还以为你要包养我呢。”
哈？
ktv杨老板？
张多宝两眼一眯，眼中杀意隐隐，随口问道：“那个杨老板想包养你啊？”
“啊！不过我没同意！”钟楠楠大大咧咧道：“我才不进ktv呢。”
“多宝哥，我跟你说，那个杨老板就是个坏坯。”
“他说得好听，每月给我三千，其实无非就是占了我后，让我去ktv当公主，给他赚钱。”
“我才不信他的花言巧语呢。”
张多宝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夸道：“你也是个聪明的。”
“嗨。”钟楠楠一摆手，“聪明啥啊！我这都是吃亏吃出来的。”
“柳大爷前两年就想每月给我两百块，占我便宜呢。”
啥子？
柳大爷？
张多宝想了想村子里姓柳的，“你邻居柳长寿？”
钟楠楠一点头，“嗯，就是那个老王八蛋。”
而后噗嗤一笑，“他还想对我用强呢，被我一脚踢中了要害。”
张多宝看她笑的欢，内心深处却有些悲凉，这么小的女孩子，就经历过这些吗？
他恨恨道：“亏我每次见了还叫他一声大爷，他大爷的！”
“他不配！”
钟楠楠倒是满不在乎，“我早习惯了，再说了，也不止柳大爷一个，他只是出钱最少的一个。”
“呃……还有谁？”张多宝得记记这些王八蛋。
“还有王大茂啊，胡晓猛啊，马长贵啊，不过长贵叔真豪气，要一口气给我五十万呢。”
“我还真是心动了。”
“不过他要我给他生孩子，我就拒绝了。”
“我还得考大学呢。”
张多宝头一次听到这种秘闻，被雷得外焦里嫩，良久才咳了咳道：“跟这么多人斡旋，也真是难为你了。”
可钟楠楠忽然神色一黯道：“我也是幸运的，我同学，杏花村的，她想上学，可她妈不让她上，不给她交学费，于是她就跟村里一个六十岁的大爷在一起了。”
“老头给她钱上学。”
“可她太傻了，竟然不做防护措施，最后我陪她去做的人流……”
嘶……
张多宝倒吸一口凉气。
他忽然觉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