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想干嘛？”
赵峥差点飞起一脚。
金承责一本正经道：“拿钱啊……师父你莫不是忘记了，我爹给的是按照二十四个秀才公的预算，但后来不是跟着那钱德义走了好些个人？”
“嘿嘿！”
金少爷快乐地笑着：“这些预算，我就给扣了，变成了我自己的私房钱，这会儿我丢到他家院子里，明个儿天亮之后，他家不就有钱了？”
“这样的话，也就不至于他夫妻两人，为了这么点肉，互相歉然，看得我是真难受啊！”
“承责，你今日可以给他们钱，让他们吃上一顿肉，那么明天，后天呢？”
赵峥反问道。
“呃？师父，这复杂的问题，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我只知道，今天能让他们夫妻两人吃上肉就足够了。”
看着徒弟要丢钱，赵峥忍不住伸手压住：“别乱来，这个伏丞是个君子，你就算是丢钱进去，这种不是属于他自己的钱，他也不会要的！”
“师父，这怎么可能啊，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奇怪的人呢？”
金承责摇头：“而且，他们本来就很穷了，这钱又长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他怎么可能不要呢？”
赵峥嘴角泛起一抹笑容：“那要不我们赌一把？”
金承责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兴奋地看着赵正：“没想到啊，师父你竟然也好这口啊！说吧，咱师徒两人，赌什么？”
“就赌伏丞会不会把你丢进去的钱占为己有，如何？”赵峥笑道。
金承责远远地看了一眼草棚厨房下的伏丞和那个女人，沉思片刻道：“他们家都这么穷了，我赌他们肯定会把这个钱收下！”
“那好，我就赌他们不会把这个钱收下！”赵峥果断道。
“那……彩头是什么？”
金承责觉得师父真是奇怪，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啊？
赵峥笑了起来：“彩头么……为师先前的意思，便是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如果为师赢了，你就授予这伏丞捕鱼之术如何？”
这所谓的捕鱼之术并非是真的让伏丞去抓鱼，而是让伏丞有一门可以养活自己和这娇妻的好差使。
金承责一听，顿时满脸苦涩笑容：“师父，这你有所不知，这个伏丞本身都已经是秀才了，如果他愿意找活儿的话，肯定是可以找到的，但是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有志于功名，不可能随便屈居人下的……”
“这个无妨，你可以给他妻子找一份安逸的工作，如此不就行了？”
赵峥含笑道，这弟子脑回路……你说他不行吧，也不是，自己还在感慨人生艰难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脱裤子，准备把自己藏裤裆里的私房钱拿出来救济穷人了。
说他行吧……又这样想。
嗯，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半瓶醋，有点东西，但是东西不多。
“哎，这也行啊！那我就丢钱了！”
金承责直接把手中两个十两银子的银锭，朝着边上那一片韭菜地丢了出去。
落地无声！
草棚子里边，女人和小丈夫和解，一人吃一半！
赵峥转头上了马车，忽然感觉隔着几条街边上，好像很热闹一样。
金承责感受到了师父远眺的目光，便神色不虞地说道：“那边，就是临江城最下等的风月场所了……”
“这边的妇人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回去那边……”
有些话，他面对穿金戴银的教坊司娇俏小娘，多下流都能说得出来。
可是这会儿，他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赵峥忽然来了兴致：“过去瞧瞧。”
“不是吧，师父，我真硬不起来！”
金承责已经有跳车的准备了。
赵峥眉头一皱：“若是不敢直视人间苦难，将来你做了官，又怎么可能还会为民做主？”
“我——”
金承责双手扒着马车护栏，迟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着赵峥。
“师父，你觉得我能考上功名，将来做官？”
赵峥嘴角泛起一抹怪笑：“半年之前，我还在苏府做赘婿呢，可是现在，我已经坐拥大量产业，名下的天仙醉，更是成为临江城顶级酒水代表，城外更有百亩松林，现在每天都有五六百人在我的农庄上为我打工……”
“承责，有些事情，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思想才会催生行动。”
赵峥伸手指着眼前依稀可见的灯红酒绿：“若是没有我先前那个念头，我们又怎么回到了这里？”
先前的念头，他以为伏丞有个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母亲。
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简陋的房屋中，有一个疑似是她发妻的人。
“师父，我一定认真学习，不辜负你的厚望！”
金承责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赵峥看着金承责，想到了苏媚儿和自己和离的导火索，便是由他而发。
“你可知，苏媚儿为何与我和离？”
“为什么啊？”金承责是真的好奇，只是有些话不好意思问，万一是咱师父不举呢？
哪有弟子揭师父的短啊！
赵峥坦然一笑：“那你还记得，你发给她一封邀请书信，准备在下半年，召集临江城诸多布行，评选出优品布行，专门对接外国商人的巨额订单这事儿吗？”
“咦？这事儿？”金承责想起来了：“这本是我阿爹的责任，但是他想历练一下我……”
他的老脸有些发红，“我爹总觉得我高不成低不就，担心我将来一事无成……”
“放心吧，我的弟子，将来不会一事无成。”赵峥这话，宛若神仙法旨一样，让金承责内心忽然充满了昂扬斗志。
“是！我相信师父说的！”
赵峥看着打鸡血了一样的县令少爷，乐呵一笑：“你要相信的不是为师，而是你自己！”
“嗯？对，师父说得对！我要相信我自己，只是……”金承责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体悟了，“只是这和那苏掌柜与师父和离，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忘记了，苏府以前是赘婿之家，是不能和外国商贾对接巨额订单的？”
赵峥嘴角泛起一抹怪笑。
“嗨，这事儿，我想起来了！”金承责尴尬着，脸上却立刻露出冷厉之色：“也就因为这个，那苏媚儿……就直接把师父赶走了？”
他冷笑连连：“她苏媚儿也太自夸了吧？我阿爹当初列出这些名单的时候，只不过是觉得苏氏布行勉强算是入流而已，所以才把她列了进来……”
“结果，她就以为自己，绝对能在布行优品上夺魁？”
赵峥摸了摸鼻子，轻轻笑道：“客观点说，她确实可以布行评选上夺魁。”
“啊？为什么啊？临江城里比她苏氏布行好的布庄，多了去了，凭什么她能夺魁啊？”
赵峥仰起头来，看着满脸郁闷的好徒儿，嘴角泛起一抹怪笑。
“因为，她准备参赛的布匹，是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