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河执子，话音落下，脸上勾起一抹浅笑。
老者轻抚胡须，执子不语，时而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郎，时而观棋皱眉，寻找时机一棋定乾坤。
“可知世间乾坤？”
许久，老者开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般询问。
黎清河执子的手在半空定住，望着老者微微摇了摇头。
“冥冥之中自有乾坤，天之下，万物生生不息；天之上，法则自在其中。”
“天之上？”
黎清河一头雾水，不明白老者话语的意思。
老者笑了笑，淡然说道：“所谓乾坤，不过是束缚世人的一种枷锁。”
“比如修道者的境界之分。”
黎清河轻叹，眉宇间尽是不甘：“修道者、境界、乾坤？”
“可惜啊，我已是废人。”
手中的棋子随着话音一同落下，他拂袖起身，仰头眺望，似是看见了为保护他而身受重伤的兄弟。
老者侧眸，黎清河的背影，透露出一抹孤独之意。
此刻，他已不是当年的寒冰剑，也配不上绝世天才的称呼。
纵使现在身负齐天境巅峰的力量，但这也只是依靠蓝慕借来的罢了。
“何为废人？”老者问道。
“手无缚鸡之力，脚无踏地之气，身无顶天立地之姿，目光无俯瞰天下之凛冽。”
“此等，是为废人。”
黎清河的声音逐渐低沉，扭头望着水幕，海洋之中他的身姿继续下坠，如漫天落花，摇摇曳曳。
听后，老者喝着茶点了点头，放下了棋子，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
“有此感悟，你也算是没有辱没我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老者拂手，树上的桃花，悉数落下。
“世间一切，皆如落花，花开一世，花落一世，生生世世，是为轮回。”
黎清河点头：“前辈说的是。”
上下打量着黎清河，老者伸手拈了一片花瓣：“你很想救你朋友？”
“是啊，可想又有何用，前辈也说过，这是他们的命数，如果强行破除，日后恐怕另有一劫。”
黎清河的话充满了忧愁，即使有那佛陀相助，以暗杀阁的底蕴，恐怕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对此，老者笑了笑，目光看向了远方：“天命难违，你的伤我自能医，也自可以医。”
“太好了。”
黎清河一怔，回过神来激动道。
“先别高兴太早。”
老者转过身，面对黎清河，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我帮你医伤，同时，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黎清河听后顿时傻眼，无奈扶额：“传说中的仙人还跟我这种小辈谈条件？”
“小辈？”
老者被这句话逗笑：“也罢，地上之人怎可明白天上之事。”
“天上之事？”黎清河不明所以。
“你可知天上仙境？”老者反问道。
黎清河不解，对此摇了摇头。
老者叹了口气，解释道：“世间修道九境之上分为五境，这你总该知道吧。”
“那是自然。”黎清河双手抱胸：“离凡、弃恶、踏地、齐天、显神。”
“那你可知显神之上，另有境界。”
老者的话颇有深意，三百年来，黎清河乃第一个知道此事之人。
“显神之上？同您一般，是为仙人？”
黎清河说出了内心的猜测。
“不错。”老者点头，眼神逍遥，缓缓说道：“境界修至圆满，方可踏上登仙之路，越过登仙之门，与天地同寿。”
这番话颠覆了黎清河以往的认知，心中莫名升起对仙境的向往。
“这世间除您之外，可还有仙？”
黎清河又问道。
老者仰头望向了天空，叹息道：“世间存在的仙人只有三位，登上仙路的，至今还未曾见过。”
“晚辈斗胆，请问是哪三位？”
黎清河拱手行了一礼，颇想知道这修至圆满的高手是为何人。
“道家、佛门以及你的面前，各一位。”
老者没有细说，也许，这也是一种对黎清河的保护。
黎清河自知老者的意思，没有再详细询问。
“昆仑仙地、道家仙山、东岳之尊、海中仙岛，乃世间仅存的四道登仙路，也是这天下最重要的支撑点。”
老者双手一挥，身后的草屋顿时消失，周围的仙气瞬间浓郁了起来。
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异象，缭绕的雾气，从远处眺望，仙岛似乘云而起，似日月升降之地。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海中仙岛。”
黎清河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就这样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老者的身上仙气汇聚，只此一瞬，便改了模样。
黎清河这才看见，他们立在山崖之处，而老者此时一袭白衣随风飘扬，面如冠玉，眼神深邃寂寥。
“黎清河见过仙人。”
“你这小辈，倒是挺给我面子。”老者笑着扶起了他：“仙人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我叫涯竹。”
“不必这么恭敬，你我之间的辈分相同，叫我的名字即可。”
“涯竹。”黎清河默念着这个名字。
自黎清河降世的那一天起，涯竹便已经算到了有这一天。
涯竹踏出一步，一指点在了黎清河的眉心：“我徒弟的寒冰之力你用着可还习惯？”
眼神饱含笑意，而语气却是十分凛冽，好似对他的这个做法有些不满。
黎清河尴尬的笑了笑：“临时抱佛脚，为了保命罢了。”
“可你现在依旧是跌落大海不是吗？”
话音落下，涯竹口念符咒，数道黑色浊气瞬间自黎清河身体各处向着眉心汇聚。
“散。”
涯竹轻喝一声，抬手一道白光，顿时化散了汇聚的黑气。
“我说过，我医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涯竹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黎清河问道：“何事？”
“纵是仙人也难逃天命，我大限将至，六十年后的今天，你来替我守护海中仙岛，百年后，你可自行离去。”
涯竹径直走向了山崖，黎清河见状正要阻拦，却未曾想他直接乘风而起，站立在虚空之中。
“考虑的如何？”涯竹转过身来，目光直视黎清河。
黎清河心中万分担忧，此时此刻，能早点去救刘不羁他们，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也得答应啊。
“晚辈答应。”
“好！”涯竹大喝一声，抬手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符文。
单手一指，符文瞬间没入了黎清河的体内。
“六十年后，就算是你不愿，这道符文也会把你带过来。”
说罢，涯竹向前一掠，抬手一掌打在了黎清河的胸膛之上。
仙人一掌，黎清河顿时吐血。
“啧啧啧，这是哪个混蛋干的，奶奶的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说着，涯竹伸出双指，在黎清河身上的各个穴位点了一番。
“我会散去你的内力，但是我徒儿的力量会继续在你的体内，助你击败那些人。”
“可你得答应我完事后你必须把这股力量还给我徒儿，不然我跟你没完。”
涯竹的掌心汇聚出一股飘渺的仙气，再次打在了黎清河的胸口。
这一掌，令黎清河感到体内一阵汹涌，先前那般疼痛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后你可继续修炼，重回巅峰，不过是时间问题。”
涯竹握着黎清河的手，将他带到了半空之中。
“这道仙气，当作是我的见面礼，日后若身受重伤，它能替你挡过死劫。”
一缕仙气没入黎清河的体内，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涯竹手一松，二人自半空中下落。
一个稳稳站立，一个差一点摔散架。
“真的很痛啊！”
黎清河扶着老腰，咬着牙爬了起来，对面前这个仙人是又爱又恨。
涯竹捂着眼睛，尴尬道：“大意了，我忘了我徒儿的力量我已经收走了。”
说着，涯竹拂尘一挥，寒冰之力再次回到了黎清河的身上。
“还你，去吧，你的朋友等着你呢。”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话音落下，涯竹的身体渐渐虚幻，随着一阵清风消散。
“恭送前辈。”
意识回归，黎清河猛地睁开了眼睛，呛了一口海水，体内寒冰之力涌现，手中赫然显化出了一柄长枪。
大海之中卷起漩涡，黎清河持枪自漩涡之中破海而出，眼眸之中尽是畅快之意。
“盏漓！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