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高挂在枝梢，月光重重叠叠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林间的小道显得分外迷离，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引得鸟儿们鸣叫高飞。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放火……”站在哨岗吹响号角，大声喊道。
“救火，快来救火……”
士兵们提着水桶，井然有序的交替灭火，不出一刻钟，燃起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了一堆残留的灰烬。
“柔然人深夜来犯，必然没有跑远，末将请命，趁势追击，一举拿下，”钟泽从外面走进来，带了怒意说道。
赫连庭见上首的人不说话，跟着帮腔道，“是呀，这些小杂种竟然敢来我们的地盘放火，这不是将我们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么？”
好不容易逼迫柔然君主交出了大靖被掠的百姓，可是没想到不仅没有让他们引以为戒，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挑衅，实在是让人气愤。
“去吧，注意分寸，不要将事情闹大了，”赫连焱顿了顿，点头道。
钟泽一喜，“末将遵命。”
这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殿下，战事已起，”徐新来一早就来了别院，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昨夜柔然先是派人纵火，声东击西，后是派伏兵大伤我军，这事必然不能善了。”
“父皇的意思呢？”孟弋荀今日依旧没有上朝，所以并不大清楚靖元帝的心思。
“皇上不愿战，”徐新来摇头。
“父皇到了年纪，想法有些拘泥也是正常的，这件事想必赫连将军能处理好，我们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孟弋荀冷笑了一声，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在位时不求丰功伟绩，但至少不能出现纰漏，要是主战然后败了，留给后人的史书上必然都是斥责与嘲笑，靖元帝的心思并不难猜。
“可是……”徐新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
秦贵走进来，看了眼在场的二人，然后扬起拂尘道，“太子殿下，皇上宣你入宫议事。”
孟弋荀皱了皱眉，“三弟也去了？”
秦贵笑了笑，“这是自然，朝中的大臣都在。”
孟弋荀和徐新来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站起身来往外走，“这一去怕是要好几个时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孤去看看阿睿。”
“殿下……”秦贵想要阻拦。
“秦公公还请稍候，小主子年纪小，方才一直在等着殿下陪他一同玩乐呢，殿下自然是要去说一声的，”徐新来将人拦住了，轻声道。
秦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这是自然。”
孟弋荀在园子里找到了人，将阿睿抱起来举过头顶，起起落落逗得阿睿哈哈大笑，反复几次过后才将孩子放下。
钟意没有错过他从阿睿身上取下玉佩的动作，不禁有些心慌，但很快就镇定了，“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孟弋荀摸着阿睿的发顶，安抚的看着她，“放心吧，孤会回来的。”
没有说什么时候，是因为他也不确定，按照前世的轨迹，今日就应该是他成为废太子的日子，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孟弋荀不仅早早的做了准备，并且前些日子就干脆离了太子府，不理朝政。
没成想，还是没躲过。
勤政殿内，靖元帝端坐在上首的位置，看着底下站着的一排排的人，然后才将视线移到跪着的人身上，“太子起来吧。”
“多谢父皇，”孟弋荀的态度一如往常。
靖元帝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问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柔然不止一次的挑衅，儿臣还是那句话，战了才能和，不战不和，”类似的话，孟弋荀说过不止一次。
“太子殿下主战，若是为了大靖为了百姓，那倒是无可厚非，可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那就说不过去了。”
说这话是崔大人，其女是靖元帝亲赐的太子妃，即使太子妃不受宠，但是崔家与太子府捆绑在一块儿的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如此。
所以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了愣，这是闹翻了？
孟弋荀看都没有看他，“崔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柔然世子来京之后，与太子府联系紧密，为了奉承殿下，竟是连骏马都是连夜送来京城，可见柔然与太子府勾结已久，”崔大人的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若是这样，那太子殿下怎么会主战？求和不是正好？”有人提出质疑。
“不战如何能借机筹备军需粮草，顺势敛财？当初太子殿下筹备粮草时，只用了短短时日便将粮草送去了边境，可不正是蓄谋已久？”
“按照崔大人的意思，尽心尽力办差，反倒有罪？”一旁的沈卓阳看不下去了，辩驳道。
“是否有罪，这自然由皇上定夺，”崔大人朝着上首的位置拱了拱手，然后继续道，“太子殿下知晓江都贪污案，所以提前去往江都占得先机，要是心中真的有百姓，又何需等待时日？何不禀报皇上？”
“胡言乱语，你可是有证据？”汪大人斥责了一句，然后道，“今日我们聚集在此处，是为了讨论柔然之事，你说这些做什么？”
“在讨论柔然之前，微臣必须要让皇上认清太子殿下的真面目，”崔大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去，“这是太子殿下给赫连将军的亲笔书信，字迹的真伪，想必皇上应当是认得的。”
靖元帝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打开对折的宣纸，扫了几眼，“太子，这真的是你写的？”
孟弋荀从秦贵手里接过纸张，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的确是儿臣写的。”
三年前，柔然来犯时，靖元帝也是如今的态度，孟弋荀气不过便给赫连庭写了一封信，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若是放在以往，倒也无碍，可是在此时，显然是足以引起公愤的。
“太子殿下道柔然骏马无数，人人骁勇善战，不为敌便为友，若是刻意亲近，兴许能以银钱换之。”
先是江都，又是粮草，两次大好的机会，正是囤积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