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终于开始。
坐在大桌前的小林一不时地朝沙发边的小桌望去。
“直美，要爸爸喂你吗？”
直美挥着筷子：“不要，我自己可以吃。”
月芽儿顶着一左一右两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夹，闷头扒饭，像往常一样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也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
直美看得很惊奇，把烤乳猪和肉丸子推到他面前。
“这个好吃。”
月芽儿听不懂，又推了回去，示意她自己吃。
直美两个小时前才吃过下午茶，吃了小半碗就不饿了，好奇地看着月芽儿无底洞似的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
“吃这个。”直美强硬地把碗递过去，像是找到了新游戏。
装着肉的碗遮住了月芽儿的视线，他看不到别的东西，只好顺从直美比划的手势，把碗里的肉都吃完。
小桌上的菜一扫而空，月芽儿完成任务似的松了口气，艰难地托着肚子站起来。
大桌上的大人们也吃完了，今晚要谈正事，也就没有喝酒，加上小林一惦记着女儿，心思也没在吃饭上。
服务员来撤走碗盘时，直美丝毫不脸红地大声邀功：“爸爸你看！全都吃完了！”
原本还担心她会不适应这边菜式的小林一很意外，把她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圈。
“太厉害了直美。”
“哈哈哈，爸爸放我下来，我要玩医生的游戏了。”
苏络苒看着月芽儿呼吸不畅的样子，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肚子：“还好吗？”
“还好。”月芽儿深呼吸：“待会儿就能坐下来了。”
“下次别吃那么多了知道吗？”
月芽儿的概念里只有“吃饭”和“没饭吃”两种情况，他不知道什么程度是吃多，什么程度是吃少。
苏络苒蹲下摸了摸他的肚子，抓着他的手往胃的位置放。
“如果这里鼓起来，就不能吃了知道吗？”
月芽儿点头又摇头。
“吃得太多肚子会裂开的，你知道什么是裂开吗？”
月芽儿惊恐地点头，他听小雄哥说过，打仗的时候，路上有好多人肚子被枪打裂了，肠子像水一样淌在地上。
沈量池他们转移到了沙发上，服务员端来了茶水和水果，谈话正式开始了。
苏络苒主动带着月芽儿和直美站在窗边看海上的月亮，以免打扰到他们，顺便消消食。
见过大世面的直美，没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我家也能看到海上月。”
说完她又坐回了毯子上要开始玩游戏。
苏络苒面对她只是微笑，没有正面和她交流，她还不确定该不该暴露自己能听懂的事。
直美手脚并用的比划加解说游戏规则，苏络苒再告诉月芽儿。
月芽儿自己是看听不明白的，他选择无条件相信白小姐，两个小孩一来一回也把游戏顺利的玩起来了。
角色分配明确，月芽儿躺在毯子上扮演等待做手术的病人，直美医生有模有样地拿出各种“工具箱”要给他做手术，苏络苒作为助理，在一旁负责递“工具”，趁着间隙，顺便悄悄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谈到交易部分，苏络苒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沈量池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海市和东市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只要您愿意提供枪械，我们会尽可能的筹款，并且共同抵抗海寇对我们两个城市的侵犯。”
田翻译摸了摸下巴告诉小林一：“沈长官说，枪械的货款可能很难凑齐，但东市必须支援我们海市。”
“枪械不是仅凭我自己就能造出来的，这批枪械需要30根金条，制造和运输的成本都没办法减少。”小林一问：“当下能凑齐多少筹款？”
田翻译告诉沈量池：“小林先生说至少要30根金条，问现在咱们能拿得出多少钱？”
沈量池和陈兰枝、李言官低声商讨后，给出了答案：“我们尽量凑七成，还请小林先生多担待，眼下进入防御期，枪械损耗不会很严重，若东市有突发情况，枪械和兵力海市会毫无保留。”
“沈长官说，目前海市经济困难，只能拿出一半的货款，如果没有这批枪械，东市出了什么问题，海市这边也无能为力。”
小林一脸色瞬间变了，疾言厉色：“沈长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东市这三年来在经济和人力上对海市都十分慷慨，如果海市军事是这个态度，我们的合作恐怕只能暂停。”
苏络苒盯着那个田翻译看了许久，他每翻译一句话前，并不是直接脱口而出，而是一直有思考的停顿。
日常对话翻译时，并没有这种情况。
显然这不是翻译水平问题，他是故意的。
【小三，这就是传说中的卖国贼吗？】
【暂时不能肯定他的真实身份，您可以提醒沈量池，但在下不建议您在这个场合揭露对方的真面目，不安全。】
沈量池也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小林一态度突然180度转弯。
再谈下去小林一似乎就要掀桌子了。
苏络苒朝躺在地毯上的月芽儿招招手。
“哎呀，躺好！手术刀还没取出来！”
月芽儿不顾直美的阻止，爬了起来：“白小姐。”
苏络苒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过去。
月芽儿壮着胆子朝沈量池的方向跑过去。
沈量池怕他撞到扶手，伸手接住他：“怎么了？”
月芽儿小声说：“白小姐说，我们该回去了。”
陈兰枝笑着说：“再玩一会儿吧。”
“是啊，白小姐，我们直美小姐刚到海市来，闷了几天了，好不容易有个伴呢。”
当下气氛不太好，谈话也被打断了，沈量池定了定神：“先休息一会儿吧。”
田翻译又转告了小林一。
几人开始吃起水果来，直美拿着她金灿灿的“手术刀”满屋子跑。
惹得众人移不开眼。
“你想吃什么水果？”沈量池难得好脾气地问：“苹果还是橘子？”
月芽儿趁机凑到耳边小声说：“白小姐说那个翻译不对劲，不要再聊了。”
沈量池一愣，朝苏络苒的方向看去。
两人目光相接，苏络苒朝他点点头。
直美绕场一圈，又在月芽儿旁边停下，“手术刀”在他肚子前比划两下。
“你吃好了吗？要做手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