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我是最喜欢吃饺子的。北方小孩那有不喜欢吃饺子的,我也不例外。每次哪家吃饺子,伙伴们都会炫耀的端着碗走家串户的炫耀完毕,才津津有味的吃完最后几个,把碗里的汤喝净才会回家。
母亲包饺子更好吃,她是城里回来的人,更懂得怎样调味,包的一手好饺子,曾经是我幼时最大的骄傲之一,不亚于唱歌。
但自从弟弟出生后,我再也指挥不动妈妈给我包饺子,我能吃到饺子的时间清晰可数。
我六年级那年的春日,刚好我的生日就在那几天。我在生日前几天就特别想吃饺子,就给母亲暗示,母亲那几天心情还好,就爽快的答应,但说家里没肉,你达也不在,给我包鸡蛋馅的素饺子。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瞬间后十分欢喜
可我实在想吃肉饺子,就在生日的前两天晚上,偷偷从麦窖底下的小砖缝隙抠出我用塑料纸包的全部家当,想到马上初中了,假期还可能要买辅导书,就算了又算的数出10元钱装在书包里。第二天下午放学,我把书包里所有书都塞到书桌里,紧紧攥着10元零票,一口不歇的跑向镇子,在门市部上封板前的最后一刻冲到柜台前,告诉里面的大爷,有多没少就这点钱,割肉包饺子。大爷给我割了二斤的五花肉。我把肉装进书包后又一口不歇的跑回家,把肉骄傲的递给母亲,也说明了是我平时卖酒瓶、废塑料攒的钱。母亲很开心,说,好!妈给你明天包肉饺子。
我在异常开心中睡去,醒来就是我的生日;又在开心中起床去上学,放学就能吃饺子。可是乐极生悲,我由于昨天的买肉行动,平生第一次没完成作业,平生第一次放学后被老师扣留。我用了三十分钟时间写完昨天作业,全队,老师放我回家。我开心的奔向我的饺子。
在大门外,我就大声的喊。“妈!下饺子。”我的生日我有特权,我这么想。
我冲到客厅大门口时才发现,我继父也回来了,他们四口围在桌前已经开始吃饭了。
我再次小声提醒母亲,“妈,下饺子。”
母亲站起来,尴尬的说,“吃啥饺子,生日吃长寿面就行了。”然后往厨房走去。
我看了一眼饭桌,饭桌中央是剩下的一盆红烧肉残渣,旁边有空盘和空碗。伟伟得意的捏起最后两个饺子,把一个塞进嘴里,吃了一半,嘴里有了空隙,又把另一个也塞进去。秀秀有点看不下去了,赶紧打弟弟。伟伟把饺子吐了出来,我闻到了浓浓的韭菜大肉饺子的香味。
我数了数蘸碗,他们明明都吃了饺子,包括继父。虽然母亲一个人吃的是面条。我在那一刻异常愤怒,冲进厨房,拿起母亲已经擀成圆形的面饼,狠狠地扔到墙上,面饼直接沾在墙上。
我跑到院子中间,坐在我的房屋门口,放长声,歇斯底里的大哭。我的哭声惊动了大半个村子,母亲试图制止,我的哭声更大。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母亲试图解释,说,本来给娃准备了的,他达回来了,贪嘴多吃了几个,想着今天先吃面,明天给娃补上。
我大声的斥责。肉是我买的,买酒瓶子的钱,卖一千个酒瓶才买的二斤肉。去买肉没写作业还被老师扣留。他们吃饺子,还做了红烧肉。哪怕给我留一个饺子,我都不哭。
我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气绝身倒。吴伯把我抱起吗,掐我的人中,我才缓缓醒来,继续抽啼。继父准备过来把我抱到炕上去。吴伯大喊一声;“滚!”
然后抱起我,在半个村子人的尾随下往自己家走去。进门前大喊:
“虎子,骑车去镇上,给我割五斤肉,要前腿!路上不许停!”
吴伯把我放到他家火炕上,让吴婶去地里拔韭菜。
那天下午,我坐在吴伯家的火炕上,身前的炕桌上摆满了口味不一的一盘盘饺子,有吴婶包的,有邻里乡亲在已经吃过午饭后,回家后又特意包的。那天午后,大半个村子都在包饺子,然后源源不断的汇往吴伯家。
我努力的吃着,一口一个……,两口一个……,五口一个……,直到吴婶过来抱着我大哭。
那天以后,我不再吃饺子,一直到那年暑假,羽儿在病床前,用她的小白手喂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