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继续,日子归于平淡。除了周末和致悦固定的见见面,偶尔和朋友喝喝酒,我的主要生活模式就是当别人的老师和当别人的学生。是的,我也报了考研辅导班的大课。
进入国庆假期,世博会进入黄金期,致悦连假期的约会都不能如约而至。而我的奥数课也在假期疯狂加码。各个初中名校已经蠢蠢欲动,彻底拉高了这行业的内需,和年级也已经无关。
4日中午,我刚吃完午饭,在办公室找了个角落休息。有一个陌生电话打来,办公室里其他同事也在休息,我没接。电话继续响,我满怀歉意和郁闷的起身,来到了走廊。
“喂,你好。是周晨吗?我是宋旭东,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有点冒昧了。”
“姐……,师兄好,计算院里没有不知道您大名的。”
“其实,我更乐见你叫我姐夫,随你想法吧。我打电话的意思是看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见面聊聊,时间你定,地方我来安排。”
宋旭东其实只给了我安排时间的权利,其他的,甚至连称呼都给我订好了。
“感谢师兄抬爱,我最近每晚六点半后都有时间,您看着安排,我随叫随到。”
“那就今晚吧。我原来也计划就是今晚。刚回国,需要处理的事。需要见的人都在排队,小晨你迁就一下。”
晚上七点半后我在南二环口粤香轩里见到了我的最具才气的师兄,同时也是我前姐夫的宋旭东。面相很普通,普通到走到大街上,肯定没有一个陌生人会把他和热门专业的顶级留美博士挂钩。但宋旭东神采奕奕、健硕挺拔、穿着一丝不苟,也足以让不熟悉的人把他和普通的芸芸众生脱钩。
“周晨吧,虽然以前素无谋面,但我也经常听到、看到你的名字,在国外和回国后都有。今天终于对上号了。比我想象中好多了,虽然不能恃才放旷,但也没有意气消落,我很欣慰。”
宋旭东用手示意我就坐。我在隔开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下。宋旭东起身从旁边的角柜上拿来了一瓶五粮液。
“先开一瓶,不够了咱们再开,尽兴为止。”
宋旭东气场很强大,这和他多年来在学术上的成功和地位密不可分。和这样的大神单独坐在一桌吃饭,我的确压力很大。源自尊重,源自敬仰、也源自自己的不再自信。
“这第一杯,咱们一块感谢上官老师对我们的不倦教诲、传道受业。没有他就没有现在坐在一块的咱哥俩。”
我起身,双手捧杯,恭敬喝下。宋旭东没有一刻停歇,倒出了第二杯。
“这第二杯,我以姐夫的身份邀你,感谢你这几年来对你瑞云姐和洋洋的照顾。你是瑞云视如同胞的弟弟。你们相互扶持,比许多亲生兄妹都做得好。”
我虽然对宋旭东言辞中的表达颇有微词,但还是举杯喝了第二杯。我干脆就此站住,等着宋旭东的第三杯。
“周晨,我这第三杯,敬在经历了巨大不公平后,仍能坦然面对的你。重头再来不够,我想看到的是你迎头赶上。”
宋旭东的第三杯酒让我感动不已,我从他豪迈的语气中感触到了真诚,不带惺惺相惜,不带扼腕惋惜,只是一份孤独的寄望。
我们坐下吃菜聊天,气氛变得随意、融洽许多。
宋旭东说,只有我们这种从小受过大苦,经历过常人无法体会的大不易的人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需要怎样去面对。所以我们回过头要感谢自己的出身,而不是羞愧的将其隐藏。
苏旭东开始给我讲曾经的自己,我耐心的听。
宋旭东是西府的原上人,父母三女一子,师兄是最小的儿子。但自小他并没有像其他男孩那样,在全家宠溺中成长。母亲来自远乡,是左手残疾的父亲家里卖了500斤麦子换来的。家里清贫如洗,但四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聪明,学习都很有出息,令四邻惊叹。但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孩子的学业,她的两个大一点的姐姐相继辍学,打工供养最小的两个弟妹。离开学校的二姐只有十四岁。但即便再省吃俭用,家里仍然仅仅只能维持温饱。
宋旭东说他第一次看到有画面的电视,甚至是自己十二岁的时候,那时他暑假在附近的乡镇的饭馆里打工赚钱。于是他每天去的最早,走得最晚,为的就是能多看几眼电视节目,哪怕是广告。
但天有不测,他的二姐在某天晚上下工后,在回家的乡村公路上,被迎面开来的汽车撞进旁边的水渠,再也没起来,司机逃逸。宋旭东说他那时甚至痛到想死,他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每晚暮色降临后,就躲在二姐出事的那个水渠中,用弹弓去攻击来往的车辆,一辆接一辆。
大姐选择待价而沽,嫁给了一个大她13岁的二婚男人,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了两个弟妹的中学学业的完成。宋旭东说他再也没有看一眼电视,想看了就自己扇自己耳光直到嘴角流血,他把所有的六年时光都用在了啃书本上,买不起就去借,借不都就偷,撕了书面藏在家里学。宋旭东说高中时候也有女孩喜欢他,他把人家骂走,为的是在课间十分钟还有时间背诵五个单词。
三姐大他一岁,提前一年毕业。在高考前不到一个星期,因为严重的低血糖住院。三姐哭着说这都是命。但私下里父母却暗自松了一口气。三姐没有选择复读,但她是三个姐姐中唯一拿到了高中毕业证的人,她选择了去深城打工。三姐很努力,一边养家,一边自学考到了会计的各种证书,现在过得也很好。
宋旭东说他的大学时代,庆幸还是公费读书的末期,学费压力还不大。但他利用一切机会去找兼职,为此甚至提前自学完成了本科学业。宋旭东说他的学业成功都是被逼出来的,勤奋的功劳大于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