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带着自己的家眷在相应的桌前坐下,明曦虽为郡主,但到底还是白家的人,所以跟着白忱等人坐在了一起。
白忱是这次庆功宴的主角,武帝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他的对面,这是无上的尊荣。还没开席,就有不少官员纷纷向白忱道贺,邢云燕母女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说话间,武帝身边的韩公公大声唱道:“圣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殿内的说话声瞬间停息,所有人低下头,跪成一片。
不一会儿,身穿明黄色盘龙云纹龙袍的武帝牵着贵妃的手不紧不慢地走来,前后都有宫人簇拥着。
明曦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贵妃身穿红色双凤对襟大衫,发盘顶中,旁缀黄金珠钗,环满髻侧,头上再配以珠翠庆云冠,光彩照人,十分的华贵。
武帝落了座,笑着道了一句“众爱卿平身”,众人才纷纷起身回到座位上。
武帝满脸笑意,但声音中透着无限威严与冷冽。
明曦坐回座位上,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席间,许是刚才人多影杂,没有发现。
梁王仍是一身黑色锦缎长袍,显得清贵尊华。他清浅的眸子和淡漠的眉宇尽显皇家威严,高贵不可侵犯。
明曦唇角微微勾起,看了他一眼,梁王一记冰冷的眼刀迅速飞过来。她笑着移开了视线,明抢了他几斤茶叶,还记着呢!
另一旁,穿着淡黄色袍子,略显青涩的荣王坐在贵妃身后,视线时不时停留在明曦身上。
明曦转过头来,无意间瞥见白雨涵的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扫过梁王。
她蹙着眉思忖道:莫非这家伙喜欢梁王?
旋即她又多看了几眼,白雨涵表面上环视着周遭,视线却在梁王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明曦心中冷笑,居然敢觊觎梁王!都城里喜欢梁王的女子多的是,就看她白雨涵斗不斗得过她们了。
明曦低头整理衣袖,腕间那只虎须环跳入眼帘,心中瞬间有一股暖流涌动。她抬起眸子,在席间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很快就找到了,这个人总是那么显眼,哪怕放在人群里也一眼就能找到。
人影绰绰,林慕成身姿清瘦,穿着红色豹纹补子圆领袍坐在席间,显得温润脱俗。她望过去,他灵动的眸子正与明曦的视线对上,他勾起唇畔,对明曦清浅地笑了笑。
明曦顿感耳根发烫,慌忙移开了视线。
这时,武帝打破了沉默,他举起杯来,百官也赶紧举起手中的酒杯。
他清冷地开口:“白忱爱卿大破倭寇凯,功勋卓著,今日特设宴为白爱卿接风洗尘!”
说完将杯中的酒饮尽。
白忱受宠若惊地从席间站起,举着酒杯恭敬地回道:“多谢圣上抬爱,老臣愿为大梁效力,万死不辞!”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百官也跟着饮尽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后,纷纷向白忱投去艳羡的目光。
武帝朗声笑道:“众爱卿用膳吧。”
一旁的小太监高唱一声:“开席!”
宫乐奏响,一群身材婀娜的舞姬莲步轻移,在殿内翩翩起舞。最中间有一乐姬穿着轻纱罗裙,抱着一把琵琶,纤细的手指划过琴弦,美妙婉转的乐声像溪水一般,在殿内流淌。
明曦是不通音律的,只分得清好听与不好听。此刻她感觉身子有些轻飘飘的,显然是极好听的。
舞姬曼妙的身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但她的视线总忍不住被林慕成吸引。他垂着清澈的眸子,薄唇轻轻抿着,唇边的笑意似有似无。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青玉酒杯,他喝酒的样子极斯文优雅,明曦看着他总不自觉多喝几杯。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舞罢,音乐停了,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穿着红色常服的朝臣站起身来,朝武帝躬着身子禀道:“圣上,老臣听闻白将军家的女儿正值妙龄,尚未婚配,圣上何不再赏白将军一个恩赐,择一吉日,给白家的小姐赐婚。”
闻言,群臣议论纷纷。这白将军如今圣眷正浓,娶了他家的女儿在朝堂上岂不是如虎添翼。
只是不知道花落谁家,众人交头接耳地小声揣测着。
白忱面露难色,自己的女儿性情他是知道的,还需要再好好教养一番,才能放心地将她嫁出去。
白雨涵听到这个请旨,彻底慌了。她属意梁王,武帝的赐婚一旦下来是绝不可能更改的,到时她与梁王再无可能。她急得嘴唇发白,慌忙用眼神向邢云燕求助。
邢云燕只得按捺住女儿,让她冷静下来,不要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明曦则不慌不忙地喝着酒,反正白雨涵嫁给谁都与她无关。而且,她心中早已有数,提这个建议的老臣也是昏了头。这个时候,武帝怎么可能会赐婚的。白忱功盖朝野,她的女儿自然不可能低嫁,只能在现有的几个侯府子弟中挑选一个。侯府手握兵权,再与将军府联合,难免有结党的嫌疑。
武帝面色凝滞,略一思量,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席间霎时响起了一阵骚动,谁都在揣测武帝的心思。
突然,邢云燕起身跪倒在地,伏首回禀道:“圣上,臣妇有一议,不知可否?”
群臣哗然,一介妇人竟敢妄议朝政!纵使白忱功名在身,他的夫人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啊!
白忱脸色一沉,刚好没看住,她就要闹事,怎么就没拦住她!
白雨涵惊得瞪大了眼睛,娘要干什么。邢云燕则向她使了个眼色,涵儿为了你,娘豁出去了!
白延看着跪倒在地的母亲心中忐忑不已,希望圣上不要怪罪。
明曦唇边勾起一抹讽笑,这个疯妇又想干什么?
白忱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赶紧跪下:“圣上,老臣的夫人喝多了,还望圣上恕罪!”
群臣惴惴不安地看着武帝,做好他随时动怒,下跪求情的准备。别有用心者则盼着武帝降罪于这个股肱之臣,坐收渔翁之利。
怎知,武帝摆摆手,淡淡开口:“无妨,不如听听白爱卿夫人的见地。”
白忱无奈地回道:“是。”
他看了一眼邢云燕,将心悬了起来,只盼这个夫人不要再给他惹事了。
殿内一片安谧,众人皆是屏着呼吸,捏着一把虚汗。
空旷的殿堂内,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邢云燕一字一句道:“臣妇有一庶女,如今已被封为东成郡主,年近桃李年华,尚未婚配,臣妇忧心至今。还望圣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