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觉得身体很不舒服。
脚下发飘，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忽忽悠悠摔倒。
她紧紧抱着长安，等待...
想象中的利刃划皮肤并没有到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不禁抬头看，朦胧中，她看到了周围有许多左手荆条右手农具的大汉。
“刘大哥！”
“阿金？！”刘天喃喃一声，再仔细看，哪有什么大汉，明明是破院的老人和残兵。
他们奋力挥舞手里的工具，抵挡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
或许出乎意料，又或许是他们不要命的勇武，暗卫一时竟真的让他们乱拳挡住了。
“刘大哥，快走！”阿金赶紧伸手扶刘天，触碰刘天之前，他手突然顿住。
刘天身上的伤口太多，太可怖，阿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刘天直接把手搭在阿金手上，弯腰起身，拉起地上的长安。
她请托道：“帮我把他送到城北附近的刘氏棺材铺！”
“我不走，我绝对不会丢下你，让你一个人！”长安泪珠一颗颗往眼眶外滚。
刘天顾不得手已经沾满血，轻轻摸上他的头，笑着道：“长安别怕。我知道你可能忘不了今天的一切，忘不了就忘不了吧。”
“可你要记得，我用命护来的长安，值得世间的幸福美满，不要让他的心被痛苦和恨填满。”
“你要干嘛？”长安惊恐地后退一步。
“上次你给我喂了失忆的药，把我带到陌生的环境，甚至你我的称呼都变了，杜绝我记起。”刘天眼眸温柔，嘴角漾起一抹缓缓的弧度，跟上长安，“这次换我来选择。”
长安退，刘天进。
快走两步，刘天卡住长安的后颈，轻轻一按，长安便昏睡过去。
“阿金！”刘天扶着瘫软的长安，招呼阿金。
阿金弯腰蹲在长安面前，刘天顺势把长安放到他背上。
阿金回头问：“刘大哥，那你怎么办？”
“你护好他，只要他好，不管我是死是活，心里都安然！”
阿金一愣，郑重道：“刘大哥，你放心好了，他的命，在我的命前边。”
“多谢！”刘天慢慢理了理长安额前碎发，别开脸对阿金道：“走吧，往前跑，不要回头！”
“刘大哥小心！”说着，阿金往外跑。
刘天踉跄跟着阿金，走过纷乱的人群，回身挡住追上来的三个黑衣人。
瞬间用头上的银钗将半散着的头发束好，刘天执匕首，迎风而立。
寒风吹的她破烂的衣服呼啦作响，脚掌使力，似猎豹冲向中间的黑衣人。
只三两招，黑衣人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的脖间的大动脉被扎破。
刘天抹了把眼睛周遭的血，继续跳向下一个人。
她只攻不守，用两道伤口，又换了另外一条命。
还有一人，露出的眼中满是错愕，看着满脸苍白，目光凶狠的刘天，似见鬼怪一般。
刘天用刀直戳他的眼，下一秒，他却死于喉咙割裂。
“殷帝暗卫，不过尔尔！”她猩红着眸子，在衣服上蹭蹭刀身的血。
周达跑过来，对刘天道：“刘将军，咱们走吧！”
“不行，他们是要长安命的。”她舔了舔嘴角的血，邪笑道：“何况，我也走不了了！”
“刘将军...”周达这才发现，刘天全身没一处好皮。
身上多处，不停有血在冒出。
她...似乎筋脉尽断，可她又是怎么站起来，还杀人的？！
“请周大哥帮我。带着你的兄弟和院子里的叔伯在我后面守着，一刻钟不到，我倒下，你就帮我守到一刻钟。若我能守到一刻钟，各位不用管我，直接出城，去北部！”
“可...”
“我总归活不了了，原不想连累诸位，奈何...”奈何她把长安看的比她自己重。
她只好自私地要他们的回报了！
周达神色复杂，最后还是应下。
最终，刘天还是没能撑到一刻钟，不过，暗卫已经被她杀的七七八八。
刘天在一片血泊中倒下。
同时，刚进城的一匹大黑马，发出痛苦的哀鸣。
扬蹄，疾奔如风。
黑黑过来时，守了一刻钟的周达和剩下的七八个人，正要带着满身血没有气息的刘天离开。
黑黑顶开了架着刘天的两人，竖着眉毛，眼神凶狠，呲牙随时咬人。
两人不明所以，还要上去扶刘天，周达怕他们受伤，赶紧制止：“这应当是她的战马，离开它！”
两人戒备着后退。
他们退了几步，黑黑低头拱拱刘天的身体，刘天闭着眼睛，身子随着黑黑拱而动。
黑黑又拱她，她还是那样。
黑黑贴着她脸‘嘤嘤嘤’叫她，刘天没反应。
黑黑蹭她，她还是没反应。
终于，黑黑像是明白了什么，仰天长啸，发出一阵悲鸣。
瞬间，整座城万马齐鸣，给它回应。
没等周遭安静，黑黑叼住刘天，甩到背上，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周哥，这...”说话的人看着黑黑远去的背影，满脸震惊。
周达也看黑黑的方向，眸子里装的是叹惋：“有些战马和主人感情深厚，待主人死后，它会带主人回他思念的故乡。”
一天后，黑黑带刘天回到边城。
它把刘天放靠在城外不远、刘天喜欢的那棵树上，它则趴在她身旁。
数天后，一人一马被长安找到，安详的模样，像是一幅温暖的画。
肃杀的环境，一人一马面上都是安宁，无声无息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