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刘天的观点太特别，申真没听说过，乍一听非常震慑。
又或许，申真脑海中，他穿着大花棉袄，留着两撇浓密的胡子，在田间地头，对着空旷土地大喊‘我们穷！’的画面挥之不去。
总之，申真生出一股劲头。不知想和刘天一较高低，推翻她的‘歪理邪说’，还是要挣口气，发泄心中的不安。
他气势汹汹对刘天道：“把语文老师上次让我们买的课外读物，拿出来！”
“什么课外读物？”刘天凝眸看他，她并不记得语文老师要求他们买过什么书。
看刘天的样子，不像装的，申真提示：“她上次说，建议我们买来读一读，类似微阅读的句子篇。”
他也不记得书名是什么了，只偶尔翻翻，挑里面的一两句，拿出来显摆显摆。
装逼用的东西，哪顾得上书的名字。
“哦，我知道了。”刘天恍然大悟，轻缓点头，旋即清冷道：“我没有。”
“你、你没买啊？！”
“你都说了，老师是建议，她的建议我听了，没有采纳而已。”刘天理所当然，脸上带着茫然，不理解申真的惊讶。
申真盯着刘天，他发现想正经和刘天说话的时候，他的母语就变成了无语。
面对这样的刘天，鼓起的勇气，攒足的劲头，他都发不出去，放在心里既憋屈又泄气。
他算是来求和的，不过貌似被刘天的‘歪门邪说’激发，倒像来同她较量的。
想到这里，他清醒过来，却兀自不服。
他目光在莫凡那竖着的一排书中搜寻，很快发现他找的目标。
手指点过去，使劲儿一抠，拿出一本课外书。
心头欢喜，眼睛亮晶晶地转头看刘天。
刘天已经趴回她自己的桌子，神情认真，视线随着指尖滑动。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刘天就不搭理他了？她这是多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至此，申真的气已然泄了一大半。
他强自镇定，兀自坚强：“刘天，我在跟你讨论问题呢！”
“快上课了，以后再说。”刘天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语气像是在劝说他赶紧走吧。
申真朗声道：“今日事，今日毕！”
声音可真大，震的人耳朵都快聋了，刘天眼珠一划，侧头瞥他。
见申真郑重真诚的模样，‘我今日的事还没毕。’被她咽下去，问：“怎么了？”语气不好，姑且能算正面回应。
“冯骥才先生说，风可以吹起一张大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问她对这句话的看法？
刘天眉头蹙起，不屑道：“那是因为风不够大。”
“一个人爱什么，就会死在什么上。”翻了两页书，申真连名字都不说，直接念。
刘天笑：“一个人什么都不喜欢，他就能与天地同寿了？”
申真皱着眉头，将手里的书翻来翻去。
刘天伸出两根手指搔搔额头，没想到申真和她较上劲儿了。
快上课了，虽然是自习课，但她已经有安排了。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这些话都是人说的，如果有绝对的对错，就不会有诸子百家了，你不用执着。
反过来说，诸子百家的大才都不能将人类的思想统一，话术只是思想的表达方式，自然也没有绝对的对错。
只看你信什么，你所信的，自然就是你认为对的，你认为对的，也没什么绝对的错。”
“世间丰富多彩，语言也是出一份力的。”多读书，开阔视野，人胸襟自然宽广，于对错也不会太执着。
最后一句，刘天没说，还是有些顾忌，担心申真捡去，再加工。
“你别说话。”他又翻到前面，“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刘天皱起眉头，心想，这只是句感慨而已，申真故意拿出来，想找茬？
难得片刻没将眼中的厌烦遮掩。
她在思考到底说些什么，才能让申真不再纠结，她能做自己的事，申真也不用受打击，不欢喜。
她又不能说谎，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即便有些事含含糊糊，或说一半留一半，甚至不说话，让人误会，更或者故意误导、骗人，她嘴里都不会出现谎话。
刘天纠结片刻，安抚性发言：“以作者对这句话的表达，应该是感慨时光易逝的，这没有错！”
“那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虽然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申真目光热烈且执着，显然对刘天的发言不满意。
两人对峙片刻。
“这是最后一个吗？”刘天认真看着申真，“只要我真诚回答，你就不再问了？”
申真定定看着刘天，答：“是！”
闻言，刘天神情一下放松下来了，笑眯眯道：“你上课时间都用来睡觉了吗？第一句就错了，这世界是永恒的，物质守恒，能量守恒。”
“给班主任听到你问这种问题，他怕是又该拿凳子腿儿招呼你了！”
“你、你...”申真一时没能接受刘天变脸这么快。
“你什么你？！”刘天嚣张地坐稳在自己的位置，斜睨他一眼，“人类脑袋里有个叫脑子的东西，它并不是单单给人脑袋里来装饰的。你好好反思反思吧！”
说完，刘天转头，一身轻松，不再搭理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