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乔晟然已经很难拿正常眼光看待眼前这个衣冠楚楚一派道貌岸然的人。
就连明明正常得不行的一句“照顾和关心赛车手的身体”,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些意味深长。
乔晟然面无表情:“其实法拉利有两个车手的,要不然你去关心一下凯文·施密特吧,我身体健康活蹦乱跳,再做百八十个俯卧撑都没问题。”
路则看向人,语气莫名:“真的吗?”
乔晟然被看得心里发毛,赶紧反口否认,痛心疾首:“……不管真不真,难道厚此薄彼是一个合格的随行队医应该有的职业素质吗?”
“不是,”
乔晟然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路则轻描淡写地接上,
“可是我也没打算当一个敬业的随行队医啊。”
语气十分理直气壮,比乔晟然还惊讶。
乔晟然:“……”
只要够不要脸,那么无话可说的只会是别人。
路则把药膏放在她手上,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当个敬业的医生来的。”
乔晟然脸一热:“好了,可以了,不是要出门吃饭吗?走吧。”
她迅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拿起放在酒店套间进门玄关的红色车钥匙。
打开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住在边上的弗拉维奥·康蒂。
这个酒店的这个级别的套间都在同一个楼层,而车队给自己的车手定的房间也基本上是商务套房,有的车手会自己升总统套,不过一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加上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或者参加各种活动,所以通常也不会有车手钱多得烧手去升房。
所以遇到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毕竟是同期进入f1的选手,在f1的赛场上也算有一层“同学关系”,所以哪怕分手了,弗拉维奥·康蒂和乔晟然的关系也依然很不错。
弗拉维奥笑着跟乔晟然打了个招呼:“你是要去吃午饭吗?”
乔晟然愣了下,顿住了脚步刚想转身回房间,就听见后面传来流畅的英语:“我们要去吃早餐。”
乔晟然:“……”
英语有时候也可以不用这么好的。
说什么话都是欲盖弥彰于事无补,只能附和似的点下头。
然后手就被人牵住了。
弗拉维奥·康蒂扫了两个人牵着的手一眼,还有乔晟然扣到最上面一排的扣子。他是风月场里打滚过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路则的意思。
他对乔晟然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说多么情深不寿倒也不可能,否则当时也不会跟那个超模暧昧,但是乔晟然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在纽博格林赛道相遇,一起从次级联赛一级一级比上来直到进入f1,几乎像是复制黏贴一样的平行履历。
他多少有点不快,不过脸上倒是仍然友好至极:“我听里佐说你要回中国了?原来你的队医合约是短期的么。”
乔晟然:“……”
里佐真是干啥啥不行,坑车手第一名。
这话其实□□味是很重的。
对于全年无休天南地北到处飞的f1赛车手来说,其实最合适的伴侣就是圈内人,不管是车辆工程师,或是对内的策略师之类的人。
可以同时兼顾自己的事业,又互相陪伴。
……除了fia,毕竟如果上班要接受fia的制裁,下班还要面对fia的这群人,那对车手而言未免太残忍。
万一以后要是有什么婚变,赛场上被罚几个加时进站,这辈子都别想再摸到领奖台的门槛。
亲属有别,弗拉维奥到底还是排在路则后面的。
乔晟然没有正面回应这个话题,只是笑着说:“里佐还真不把你们领队当外人。”
虽然车队关系一般,但是里佐跟奔驰的领队关系不错。不过里佐这个人非常矛盾,一方面刚愎自用,一方面又傻白甜得可以,跟梅奔领队一起出去喝酒永远骗不到人家的战略,倒是能把自己车队的底卖了。
好在法拉利也没什么战略可言,就是真的卖了策略梅奔也未必想抄作业。
梅奔领队知道了,弗拉维奥知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弗拉维奥闻言笑了一下,他倒是听得出乔晟然话里话外的维护,不过倒也没有不悦,只是深深看了人一眼,啧了一声道了别。
乔晟然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冷不丁听见身边的人不满的声音落下:“再看就成望夫石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有些憋屈地开口:“……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就是旧账也不是这么翻的。”
“别看他了,要看看我。”路则正色道:“我都要走了,这不抓紧看?”
乔晟然:“……二十一世纪了,f1的每个分站站点都有便捷的互联网设施,而我,拥有手机、ipad、电脑等等电子产品。”
路则:“2d平面和3d实体怎么能相提并论,使用体验完全是不一样的。”
乔晟然:“……”
我觉得你在开黄腔,而且不用证据直接拷走吧。
她面无表情地摘掉路则的手,温温柔柔地开嗓:“那可太好了,我就爱2d纸片人宝贝。”
路则低下眼睛,好看的眉眼染上了些许落寞神色。
十年前不学无术上房揭瓦的路则能够撩到乔晟然,靠的除了看着甚至有点冒傻气的少年感,就是那张在她审美点上跳舞的脸。
她突然一瞬间领悟到了古时君王看着胡作非为的妖妃祸乱后宫,未必是看不穿她的演技。
——而是让这样好看的脸蒙上这样的神情本来就是一种罪过啊!
乔晟然轻轻咳了一下,悄悄地把手又塞进了路则的手里,轻描淡写:“我们不去吃早餐吗?”
路则慢吞吞地说:“怎么不去牵你的2d纸片人宝贝。”
乔晟然:“也不是不想,这不是牵不到吗?”
路则:“……”
只不过耽搁了一会儿,就已经十一点多了,两个人索性直接吃了午饭。
环游世界是很多人的梦想,但对于f1赛车手而言却是工作附带的任务,从欧洲到澳洲,足迹踏遍六大洲。但是乔晟然依然长着一个中国胃,她带路则去的餐厅是一家当地一家没有招牌的中餐厅。
世界各地的中餐馆子不管东西做得怎么样,但总归遵循一个规律。但凡不挂招牌又隐秘得很的,多半价位也不低。
最大的优点莫过于人很少,座位之间也帷幕相隔,私密性很好。
“这家餐厅味道还可以,老板是李家本帮菜的学徒。”
虽然是学徒,不过算是中国人眼里正儿八经学过的,在国外千奇百怪的中餐厅里显得格外珍贵。
夹起一块为了尽快恢复而阔别了多月的红烧肉,乔晟然几乎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肉上挂着浓稠的酱汁,入口时表壳带着些许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硬脆,但几乎没有用力就应声而碎,牙齿一下子陷入软嫩弹牙的内里。
只不过嘴角难免沾了一点酱汁,浓郁的颜色在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显得格外显眼。
路则突然停了筷子:“你嘴角沾了东西。”
乔晟然愣了一下,刚想拿手机出来看,就见着路则从桌上的湿巾里抽出一张来,她当然以为他是要帮自己擦,相当自然地就把脸递了过去。
然后就见到他拿着那张湿巾,非常得体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放到了边上的桌上。
对上乔晟然震惊的指责眼神的时候,也跟她对着震惊:“纸片人宝贝怎么可能帮你擦呢。”
乔晟然:“……”
倒也不必如此记仇。
两个人在外面随便逛了逛,乔晟然就有些不太舒服。
体力再好也不是铁打的人,任谁在折腾了一夜,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逛街,也基本上不属于正常人类范畴,加上路则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就得走,所以乔晟然和路则两个人吃完晚饭之后就回了酒店。
路则送乔晟然回了房间,看着人虽然遮掩但还是露了些许不自然的走路姿势,轻轻笑了一下:“真的不用我帮你涂药吗?”
乔晟然推开了人:“……不用。”
“讳疾忌医不是什么好习惯,好歹相信一下我的职业素养,”路则失笑:“万一影响比赛呢?”
乔晟然犹豫了一下。
或许是路则说话的时候,那张带着眼镜的脸太过道貌岸然,又或许是在医院里听过太多路则“不近人情专业严谨”的传闻。
乔晟然居然也就信了他的邪。
直到再一次被推到在kingsize的大床上,膝盖抵到肩膀的时候,她艰难开口:“说好的职业素养呢?”
在被卷入漩涡之前,她听见眼前的人分外无辜纯良的语气:“但我没有职业道德啊。”
……
夜色渐浓,细碎的喘息里还夹杂着些许慢吞吞的质问。
“……纸片人可以这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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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晟然醒的时候,身边早就空无一人。
“哒、哒、哒、哒……叮——”
墙上的复古时钟刚好走到了十点钟的位置。
她看着雪白的床单,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