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
响水坳格外寒冷。
早上八点半，苏冬梅夫妇，江腊月夫妇已经吃过早饭出门干活儿。
怀孕四个月的楚云七分外嗜睡，裹着被子，像只蚕宝宝似的蜷缩在半个月前投入使用的暖炕上。
“七七，媳妇儿，该起床吃饭了。”
莫青山伸手拉开被褥的一角，一丝丝冷风趁机钻进了楚云七的脖子里。
楚云七睡得迷迷糊糊地缩了缩脖子，闭着双眼往被窝里钻。
莫青山将手放在炕上暖了暖后，伸手轻轻掐住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温声细语地开口：“媳妇儿，我今儿早上做了你喜欢吃的锅贴饺，填饱了肚子，再继续睡。”
“唔。”
楚云七嘴里唔了一声，莫青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莫青山叫不醒她，盯着她明显胖了一圈儿，泛着困倦的脸蛋儿，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在炕前站了几分钟后，他最后将被子紧紧一裹，连人带被子地抱了起来。
一阵旋转，楚云七终于清醒过来，缓缓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睛。
“青山哥，几点了？”
“快八点四十了。”
一听快八点四十了，楚云七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我又睡过头了，兽医点那边，又得辛苦小毛子了。”
“那群小猪崽已经长到二三十斤了，一只只健康活泼着呢，毛德青守着兽医点也没啥事情。”
“昨儿个，朱大队长找我说了，你肚子越来越显怀了，每个月还得抽三天时间去县卫生院坐诊，还得挺着大肚子管理黑河谷药田，十分辛苦，朱大队长说，你可以晚些时间去兽医点。”
两人说话的功夫，莫青山已经抱着楚云七来到了厨房。
“待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洗脸水。”
在莫青山的照顾下，楚云七吃饱喝足。
“青山哥，孩子动了。”
“这次动静儿可大了。”
她刚刚放下冲奶粉的杯子，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游动了一下，动静十分大，可把她激动坏了。
“又动了又动了。”
楚云七一把抓住莫青山的胳膊，拉着他越发粗糙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感觉到男人手心里的老茧，楚云七眼里划过一丝心疼，温声开口：“青山哥，感觉到胎动了吗？”
莫青山粗糙的手心静静贴在媳妇小腹上大概半分钟后，忽然感觉手心里痒嗖嗖的，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了他的手心......
这是他跟孩子的第一次交流，楚云七询问，他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回答楚云七。
“感，感觉到了。”
“媳妇儿，我感觉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楚云七见他激动得眉飞色舞，嘴角跟着扬了扬。
“咱们进屋去，我躺在暖炕上，让你贴着我的肚子好好听听。”
“嗯。”
莫青山兴奋激动地将楚云七打横抱了起来，几分钟后，轻手轻脚地将楚云七放在炕上。
楚云七侧身躺着，他弯腰下去，轻轻将一只耳朵贴在楚云七隆起的小腹上。
不知是楚云七吃饱了，血液流动加速，孩子活跃，还是孩子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竟一个劲儿地在楚云七腹中动来动去。
莫青山激动地开口：“真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跟七七你一样。”
“宝贝，妈妈怀你可不容易了，你出来后，一定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莫青山端着老父亲的架势，对着楚云七隆起的肚子一顿说教，话落，还低头吻了一下楚云七的肚子。
楚云七被他吻得痒嗖嗖的，乐呵呵地躺在炕上。
“何同志，请问楚云七同志跟莫青山同志此刻在家吗？”
“在呢，那两口子在屋里甜言蜜语呢。”
两人正在屋里欣喜孩子有了明显的胎动，何长征跟一个年轻人的对话声传来。
听到两人的对话声，楚云七面上一喜。
“是第三制药厂的小刘同志。”
“青山哥，你快帮我把外套拿来。”
“好。”
莫青山起身拿来一件碎花棉袄递给楚云七。
楚云七穿戴整齐，整理好仪容，在莫青山的陪同之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小刘同志，早上好啊，吃过早饭了吗？若是没吃，我让青山哥给你煮碗面条。”
“多谢楚医生的好意，不用让莫同志去忙活了，我吃过早饭才来的。”
小刘跟楚云七简单客套了一句，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信封递给楚云七。
“楚医生，你的那些药品已经卖完了，这是尾款，一共是八千八百零六块，这次是支票支付，请你查收一下。”
楚云七打开信封，将支票取了出来。
确定支票上的印章跟数额都没有问题后，她笑容满面地将支票揣回了信封里。
送走了小刘，楚云七笑容满面地冲着莫青山晃了晃手里的信封。
“青山哥，现在，咱们手里有足够的钱了，不如等通电以后，咱们买一台电视机，一台缝纫机，再买一辆自行车。”
楚云七一脸欢喜地规划着。
“昨儿个，我听生产队的干部说，隔壁巴川县已经通上电了。”
“等巴川县那边拉完了电缆，就该轮到咱们建安县了。”
“对了，还得给你买一块手表，给爹娘，爸妈，珊珊小春添置两件过冬的新袄子......”
她絮絮叨叨说不停，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青山伸手搂进了怀里。
楚云七整张脸埋在男人胸前，鼻尖儿抵在男人的心口上，瓮声瓮气地问：“怎么了？”
莫青山心疼地亲吻了一下她头顶的发丝儿。
“所有人，你都考虑到了，就不考虑给你自己添置点什么。”
“我不缺东西啊。”
楚云七蹭了蹭男人的心口。
“青山哥，这辈子有你在我身边，有咱们即将出生的孩子，我觉得我人生已经圆满了，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缺。”
“手表给你。”
莫青山回应得牛头不对马嘴。
“我回了部队，部队里有钟表跟号声提醒，我戴手表没用。”
“谁说没有用。”
楚云七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
“看见我给你买的手表，你就能想起我。”
莫青山被打动，低笑一声开口：“那我睡觉都不摘掉。”